“起來吧，你是朕的公主，怎可這般冒冒失失，替一個卑賤下人擋劍。”
赤甲紅動了動身子沒站起來，身側的太監很有眼力見的上前攙扶。
不知何時，她竟冒了一身冷汗，起身時腿都是軟的。
伴君如伴虎這個詞，讓她有了身臨其境的真實感受。
皇帝坐回榻上，半天沒聽到動靜，再抬頭，是赤甲紅那張毫無血色的臉。
視線落在那削斷的發絲截麵，皇帝掃向地麵，那截發絲就這麼落在地上，完完整整的。
他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懊惱，揉了揉太陽穴，歎氣道：“也就隻有你敢在朕麵前放肆。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除了退婚，朕什麼都可以答應你。”
皇帝有精神分裂，上一秒或許和你和藹的說著話，下一秒可能刀就砍你身上了。
就像方才，她說要殺太子，皇帝也隻會笑笑和她來往兩句。
甚至可能會說：“來人，把太子的頭砍了，記得處理幹淨再拿過來給公主玩。”
但皇帝精神正常的時候，要做的事情，對她的要求，絕對不容置疑。
不過縱使方才來那麼一出，也是她故意激怒皇帝。
她緊急收回心神，深吸一口氣。
“兒臣確有一事，想向陛下求個恩典。”
“難得甲兒開口求朕，說吧。”
見她還願意搭理自己。皇帝鬆了口氣。
赤甲紅沒出聲，隻抬眼掃了營帳內宮人。
宮人們低著腦袋，是半分幅度都不敢抬。
他們的內心瘋狂替自己祈禱。
公主可別再惹怒陛下了。
前頭才被砍死一個宮人，我不想成為下一個被橫著搬出去的屍體！
皇帝眼眸暗了暗，這是怕他又失控殺人？
他無奈揮手，周邊伺候的太監宮女都撤了出去，隻留皇帝的貼身近侍，宮廷大太監總管蘇非在一旁伺候。
蘇非也早已習慣這二人的相處模式，表情全程寵辱不驚。
“好甲兒，父皇不會再像剛剛那般失控了。”
皇帝一改方才陰暗，嘴角都帶上幾分討好的笑意。
若是原先的宮人們在場，定要震驚，瘋批暴君上一秒還在提刀砍人，下一秒怎麼露出如此溫和的笑容？
赤甲紅說回正事：“太子被行刺，下手的人用了毒，那毒造成的傷口，和我父親當年被殺時造成的傷口一模一樣。”
皇帝本是和善的眼底露出一絲危險：“你覺得你爹當年的死，不是意外？”
他並不喜歡眼前的寶貝女兒提到自己的生父。
皇帝是義父，赤誠是生父。
赤誠武功高強，有盛淵劍神的稱號，當年可是強得令人發指。
可偏那麼強的人，死於一次小小的剿匪。
事有蹊蹺，她不信赤誠的死是意外也正常。
她誠懇請求：“兒臣懇請陛下，允我徹查此事，幕後凶手，可能是同一夥人！”
皇帝遲遲不做回應。
赤甲紅被皇帝流放江南十年，無詔不得回京，但那會兒她也小，沒啥能力查案，也沒線索。
而太子這次被刺殺，這麼巧傷口和赤誠死的時候一模一樣。
現在老天爺突然把線索給她送上門來，還真是踏破鐵鞋不費功夫！
赤甲紅的腦袋本來低得沒邊，但這事對她至關重要，顧不上殿前失儀，她抬起頭，直接質問。
“難道您就不擔心太子安危嗎？就不怕刺客再來一次？危及太子性命？”
皇帝神色微變，看她的眼神很奇怪。
赤甲紅看不出來是什麼，有生氣，也有嫉妒，還有別的東西，像一個扇形統計圖。
皇帝經常用這種眼神看她，她捉摸不透這人心裏在想什麼，也懶得琢磨。
她不知這次刺殺就是皇帝安排的，也沒心情揣摩帝王心計。
但她若仔細深究，便能看出皇帝眼底的扇形統計圖，有得逞和算計。
“在江南待了十一年，自由得都快讓我忘了，陛下曾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暴君。”
她紅了眼眶，話鋒一轉，開始打感情牌。
“這十一年的安逸日子甚至讓我忘了，我小時候生病不好好喝藥，陛下便是拿刀，將所有照顧我的宮女太監活生生砍死。”
她雖是紅著眼，卻是語氣平淡。
皇帝感覺到她身上有種平靜的瘋感，心裏翻湧，麵上卻是毫無波動。
“其實撇開您偶爾瘋癲的樣子，您待我是極好的。日常相處，您不像個皇帝，更像個慈父。”
“可您剛剛真是嚇到兒臣了。這也是第二次，您向兒臣揮刀。”
皇帝本是詭異的眼底，瞬間被觸動。
東亞傳統家庭的父母不會想跟你溝通，人家隻想掌握父母身份的權威。就像現在這樣。
赤甲紅早已深諳此道，自然是不會與他計較。
皇帝不僅是皇帝，還有著一個父親的身份。
兩頭大山壓在她背上，都不是輕鬆的。
但她不怕，她要做的是拿捏住這些人，然後爭取自己想要。
她緩步走過去，扯著皇帝的袖子，像個孩子般服軟，紅著的眼落下一滴淒苦淚。
“求求父皇了，允孩兒徹查此事！”
皇帝臉上露出一絲無奈和心軟。
他剛剛已經提刀拿丫鬟的性命威脅她接受這段婚姻，又被她一番真情責備，現在再拒絕她，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罷了，有什麼需要就和暗衛說，他們跟了你許久，做事更能合你心意。”
皇帝揮揮手，蘇非拿來一個令牌，這是皇帝親臨的令牌，見此令牌，如見聖駕。
“兒臣叩謝父皇！”
激動的心顫抖的手，赤甲紅得到自己想要的，麵上不作聲，心裏狠鬆一口氣。
這令牌除了查案，還有一個作用，可以隨意進出皇宮！
謝甄蘊才十七，大婚得等成年，眼下離她和謝甄蘊成婚，還有大半年呢。
在這之前，皇帝要是哪天心血來潮把她逮進皇宮關起來，她再要逃婚……
嘿嘿嘿~這不就能派上用場了嗎~
赤甲紅正竊喜，皇帝危險的眼神落下。
似乎看出她正在想什麼，輕輕靠近，指尖猶如毒蛇般冰涼抬起她的下巴。
“對了，聽說前幾日，有刺客進了赤膽侯府，甲兒差點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