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將她整個人圈住,有種忠誠保護很好的感覺,他想給許一檸擦眼淚,許一檸繃著臉,自己很快的先行抹掉了。

賀之舟想起了之前許一檸說的,“從來不認識一個叫賀之舟的人。”

他終於清楚的意識到意味著什麼,他們中間的誤會太深。錯過了太多的時光,兩小無猜時候埋下的刺,錯過情竇初開,錯過風華正茂,即使本心純潔無瑕,現在要解釋清楚,要繼往開來,那瘡疤早就風幹了,留下了印記。

抽噎了半天,許一檸才從他的話裏回過神,不可置信的問,“你說阿姨怎麼了?”

“得了胰腺癌,你是醫生應該懂的。”賀之舟聲音很輕的說。距離太近了,她能感覺到賀之舟身上的氣息包裹著她,味道和小時候一樣。

“發現的時候已經是晚期了,醫生說挨不過三個月,她很堅強的堅持了半年,在我中考後的那個暑假過世了。”

現在再說起來已經沒有了當時的天崩地裂,撕心裂肺的痛苦,偶爾午夜夢回,還會夢見李越茹,他答應如果有下輩子還會選擇她當媽媽。

聽到賀之舟這樣說,許一檸的眼淚瞬間又止不住了,淌了滿臉,順著下頜滴到手背上。

“對不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是這樣。”

賀之舟伸出手,握住她的手,用拇指把她手背上的眼淚都擦幹了, “檸檸,別哭。”

可是淚眼決堤,許一檸沒有被安慰到,反而哭的更凶,幾乎緩不過來氣。

其實從小到大許一檸很少哭,上一次哭不記得是什麼時候了,她的淚腺像是有問題,小時候再傷心,也隻會額頭冒汗。

後來夢見賀之舟,她捉著對方的衣領,直截了當的大聲控訴,問,“為什麼不給我打電話?”夢境無數次複仇,淚腺卻好像因此修好,次次都能沾濕枕頭。

醒了就熟練的把枕頭翻個麵遮掩,等洗漱好卷進被子裏,再塞進充滿樟腦球味的櫃子裏,徹底塵封。

賀之舟在說和她想象完全相悖的話。

她不願意是這樣的結局,如果讓賀之舟失去媽媽,那她情願是賀之舟忘了自己。

從前她害怕李越茹再婚,賀之舟最後會重蹈她的覆轍,經過那一年的見證考察,她最後得出結論,賀之舟是一個意外的幸運兒。

李越茹愛他,那位周叔叔愛屋及烏也在愛他。

為什麼現在會變成這樣?

賀之舟低頭看著她,唯恐她再情緒激動,半晌,他握住許一檸的那隻手稍稍鬆開,然後抬起胳膊,將她攬進自己的懷裏,手掌落在腦後,很輕的歎了一口氣。

許一檸的額頭抵在賀之舟的肩膀上,誰也不說話了,安靜而無聲的擁抱著。

從電話號碼變成空號開始,他們的人生軌跡就如同兩道平行線,原本應該再無交集的可能。

或是他們小看了對方在心目中自己的重要性。

一個在想念,一個在不停的尋找。

遇見都是緣分,擁有是莫大的幸運。

許一檸可以相信世界上有這樣人的存在,卻不敢相信自己能遇到。

“鬆開我。”許一檸平複好心情,別扭勁兒又上來了。賀之舟極為聽話,鬆開了手臂,但還是一直看著她。

許一檸沒有對視的勇氣,那目光太過真誠純潔,讓她加倍的自慚形穢。

她總是抱有懷疑的態度,用最大的惡意去揣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