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政自己也是剛剛回過神來,秋香色的大袖羅衫已經濺上了馬血,握刀的手赤淋淋的,還散發著馬血的腥味。安政深吸了一口氣,瞥見兩個錦衣華服的男子匆匆上前,她冷哼一聲,也不等他二人說話,便指著他二人罵道:“你們兩個大男人,光天化日之下跟個市井村婦一般搶道罵街也就罷了,還縱馬鬧市,擾民亂民!”
慶國公長子俞未離剛從邊塞曆練回來,正是意氣最盛之時,被一個小女子當街指著鼻子破口大罵,豈能容忍,剛想還口,就被家奴扯住了袖子,小聲提醒道:“大爺,這是安政長公主殿下!”
“安政殿下!驚擾了,本王給殿下賠罪了!”先於俞未離發言的是齊國十皇子姬濘,姬濘頭戴八寶紫金冠,身上穿著二色金海馬紋錦袍,腰束玉帶,看上去風流俊雅,儀表堂堂。安政認識姬濘,麵對他時語氣稍有緩和,歎氣道:“十殿下,所謂入鄉隨俗,無論您在齊都如何,在我楚國,請勞駕您遵守我大楚的律令。”
“安政殿下,這你可冤枉本王了,本王可是規規矩矩行右道,倒是這位國公公子,不僅違規改道,還鞭打了我的隨從,使其墜馬,馬匹受驚,又驚擾公主鳳駕,此事,公主看該如何處理?”姬濘娓娓道來,分明是在為難安政,誰都知道楚皇室式微,而七大門閥之首的俞家手握半壁江山,連當今皇帝也對俞家家主俞羊禮讓三分。安政雖是嫡長公主,可一介女流,又豈能和手握實權的慶國公的嫡長子相提並論。然而安政向來對事不對人,她知道姬濘在難她,卻不在意,反而笑道:“皇兄向來讚賞慶國公的鐵麵無私,所謂,既然今日十殿下在我國都受驚,我不妨當麵給你一個交代,也省得你事後心裏不痛快,白白傷了身子!”
話音剛落,安政就搶過禁衛手中的鞭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往俞未離身上抽了一鞭子,口中說道:“巷道擾民者,刑十鞭!”
俞未離本就對皇室心存藐視,見安政當街鞭打自己,哪裏還想著做什麼表麵功夫,當下就炸毛了,指著安政惡狠狠地說道:“區區一個小婦人!竟然打我!來人,給我把他們的馬都砍了!”
禁衛豈能真讓俞家家奴欺辱了長公主,還沒等俞府家奴上前,就先殺過去,原本不算狹窄的路道,因著一群人在撕打,頓時變得逼仄,圍觀的百姓生怕殃及自己,四處逃竄,場麵亂成了一鍋粥。安政眼見俞家猖狂至此,頓時怒不可遏,握著鞭子把擋在俞未離前麵的兩個家奴打飛,閃身移到俞未離身後,不等俞未離有所反抗,先將他製服在地,揮舞著手中的皮鞭將餘下九鞭悉數補上,打得俞未離皮開肉綻,鬼哭狼嚎,連姬濘等人見了都膽戰起來。等到京兆尹,禁衛軍和俞家三路人馬趕至現場,俞未離已經暈厥在地,而俞家家奴也早被禁衛和姬濘的侍衛拿下。
俞未離原本在升州立了戰功,也算是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但因為在八王子巷被安政當眾鞭打,不僅顏麵盡失,連功勞也受人非議。畢竟眾目睽睽之下,這位少年將軍在安政麵前毫無招架之力,很難不使人懷疑所謂戰功的含金量。因為此事,俞羊不得不親自上疏陳情,自斥教子無方,願辭去宰相之職。皇帝豈敢真免了他的相位,加上群臣極力勸阻,大家你推我讓,一番討價還價,事情最後的處置結果是:俞羊罰俸三個月,俞未離欺辱國賓,冒犯長公主,革去一切官職,罰銀三千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