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故人(1 / 1)

海棠惱恨地掐了自己的胳膊一下:“都怪我多管閑事。”

白梅抬眼看她,扯出一絲尚有溫度的笑意:“你是好心。”

海棠撇嘴:“好心又如何,還不是中了別人的圈套。“

“圈套?”

“是啊,這件事肯定是玉蘭那死丫頭故意設計的!”

白梅不由失笑:“這又是從何說起?”

“還不明擺著麼?若不是她做的,如何知道我們去的時候並未看到有人從那屋子裏離去?”

白梅搖搖頭:“可是她說趙嬤嬤不會平白無故失了那麼多血還不去看大夫,這也是有道理的,除非趙嬤嬤和她串通好。趙嬤嬤有什麼和玉蘭串通的理由呢?而且就算串通好了,又如何預料到定能算計到你?”

海棠方才隻一味地覺著是玉蘭害了自己,如今聽了白梅這番話,細細思索起來,卻是越想越糊塗了。見白梅在一邊將幾根蠟燭一會兒擺成一個形狀,似乎還很有興致的樣子,她心下焦急,抬手去拉白梅的袖子,哀求道:“好妹妹,你可想明白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快給我講講吧。”

白梅耐心地將蠟燭重新排好,才壓低了聲音,將自己整理好的思路與她娓娓道來:“首先,趙嬤嬤傷得那樣重,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沒有人去關注旁的。我剛剛靜下來後回憶了半晌,卻也並未想起曾在那屋子裏見過什麼沾血的東西,可以將她傷成那樣。”

海棠有些驚訝,的確自己一開始隻是驚恐,玉蘭等人來了後則是緊張憤怒,根本沒有去留意這些細節。

“那,說明傷了趙嬤嬤的人把凶器拿走了?”

白梅點點頭,又搖搖頭:“有可能。如果凶器被人拿走了,那此人估計是早有預謀的,你可還記得,趙嬤嬤門前並無血跡,那凶器一定被擦過或者包裹起來了。又或者……趙嬤嬤根本就不是在屋子裏受的傷,而是受傷後才回來的。要麼是原本就昏迷著被人送回來了將她放在椅子上,走後趙嬤嬤才滑身倒在了地上的,要麼就是她因為什麼原因沒去看郎中而是強忍著自己回去,結果失血過多倒下了。”

海棠聚精會神地聽著,擺了擺手:“被人帶回來不可能吧,拖著個昏迷的趙嬤嬤在來香院裏走,也太招搖了。”

白梅猶豫了一會兒,道:“許是從院後走得偏僻路,打窗戶進去的,所以門前才沒有血跡。但不論哪種情況,都說明,此事背後也許大有隱情。我尚能想到這些,玉娘如何不會?而她卻把我們當做嫌犯一樣關了起來,說明玉娘也許根本就是了解這隱情的,而且並不想令之揭露。”

白梅被自己話中濃鬱的陰謀味道所驚,隻覺十指連心,手指和心底都一片冰涼。

如果這件事少幾人知道,也許玉娘就讓它神不知鬼不覺的過去了,這恐怕才是最符合玉娘利益的。可是如今鬧得後院皆知,就不得不給個說法出來,若說法給得不好,怕是風言風語反而更盛。所以,若當真如她所想,玉娘堅持隱瞞真相,拿自己和海棠二人頂罪,她們會落得什麼下場?

趙嬤嬤不知是否有生命危險,但看那郎中的麵色,似乎情況糟糕。流那樣一地血,縱使身強體壯的年輕人怕是也受不住,更何況趙嬤嬤已經是近五旬的人了。假若她真的挺不過去,定瞞不過官府。殺人償命,她們又豈有活路?假若趙嬤嬤平安無事,她們或許還有機會,玉娘處事圓滑,一向善於大事化小,小事消散在無影無形之中。

無論哪種情況,白梅都覺得自己此時在這禁室中是什麼也幹預不了的,隻得聽天由命,一種無可奈何的感覺油然而生。

天色漸漸暗了,禁室的守衛晚上來給她們送了點吃食和水,海棠趁機打探趙嬤嬤的情況,守衛卻沉默到底隻字不語。

二人都沒什麼食欲,象征性咬了幾口饅頭,喝了點水,便早早睡下了。

木床很窄,還好白梅清瘦,她讓海棠睡在裏麵,自己側身擠在外側,抓著床沿避免掉下去。兩人裹著一條毯子,雖然是夏日,卻還是覺得有些冷,隻得緊緊靠在一起。

不安籠罩著二人,久久難以成眠,但海棠到底是身上傷還沒好利索白天又太累,午夜時終於疲憊地沉沉睡去了。白梅為她蓋好了毯子,歎口氣坐了起來。在來香院的日子,她一直過得小心翼翼,雖也如履薄冰,但卻很久沒有如今晚這樣害怕過了。

她將自己蜷成一團,縮在床腳,抬頭望向氣窗。流瀉而來的月光清冷寂涼,又讓她想起了五年前的某一個晚上。也是這樣幽暗濕冷的地方,也是這樣令人遍體生寒的月色,靜靜地陪伴她,等待著明天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