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搭過船的人或許在剛起航時會覺得有趣,但日子一久,海景浪花看多了難免會無聊起來,何況從西域航行到東域得花上二個月時間,若本身會暈船的話,那就更是一種折磨了。
小狼雖然不會暈船,但燭龍會,於是對它而言也同樣是一種煎熬---因為它不能再窩在燭龍腿上,就連稍微黏上去都會被立刻拎開。
航行邁入第五天,恨絕離和江樓始終來來去去,見到了燭龍,頂多也隻覺得燭龍那冷淡表情越發殺氣騰騰的原因,是因為船上太多人、太吵了不習慣,一點也沒往他是因為第一次坐這麼久的船,結果才發現自己會暈船的方向想。
而燭龍又太倔強,他不隻是不願提自己去東域的理由,甚至連向恨絕離和江樓解釋為何別接近應龍的原因都不想了,更何況是自己暈船的這種事,說出來簡直就是丟臉。
最後燭龍昏沉沉難受地靠著船舷,小狼也跟著無精打采地趴在他身旁,同時間,在船首的位置,卻是有不少商人聚在一塊談笑風生,其周遭更是圍繞著許多服侍的下人,不過由於曆來航行一向忌諱女人上船,因此倒不見半個女子身影。
驀然,這種情況卻被一名從底下船艙衝上來的少年所打破,他不管不顧地捂著嘴、一路推開擋住旁人奔至船緣後,就朝著海麵吐了起來,一旁有認出他的人,便幫著順順背,邊調侃笑道:「祁少爺,郝老板又在磨練你啦?」
「少…少廢話…」被喚作祁的少年吐完後就臉色鐵青地癱坐在地,向那人伸手討要:「有沒有生薑?快給本少爺一片…不,要一大把!」
那人看了看四周,確定郝老板沒追上來教訓兒子後,這才掏出四、五片切好的生薑,「一把沒有,我身上倒是有預備帶了幾片,要嗎?」
「當然要。」祁毫不客氣地搶過來,就立刻將一片生薑含入口中,歇了一會,臉色才總算好了些。
生薑片對暈船最是有效,本來他跟船時都必定會帶上一整箱,可他家那個老頭子看不慣他身為西域人卻會暈船,還每搭必暈,硬是沒收了他那一箱生薑片,害得他從上船就一直處於要吐不吐的悲慘狀態,幸虧現在總算吐了個幹淨,甚至還有生薑片能『救命』。
來往西東域的船都是他們家管的,作為未來的繼承人,隨船出海磨練勢必無法避免,可他又是這種體質,簡直恨不得想重新投胎再來了。
祁捏著手裏為數不多的薑片,邊慶幸、又邊擔心接下來的旅程該怎麼熬下來,但仍開口感慨:「感謝這世上有生薑片的存在。」
聞言,那人不禁笑罵:「隻謝薑片?」
「不然要謝你嗎?陣,你這堂兄不會這麼幼稚跟一片生薑計較吧?」祁輕鬆地笑了笑,打算再咬一口生薑止暈時,卻忽然瞥見角落裏有隻小狗正目光灼灼地盯著他…手裏的薑片。
「怎麼會有野狗跑上船…哇啊!」祁尚在疑惑,那隻毛色灰黑交雜的小野狗就已經冷不防凶狠地撲上來攻擊他,祁當下一驚,手中的生薑片就掉落在甲板上,而小野狗反應也極快,倏地從他身上躍下一口叼走所有生薑,一溜煙就竄個沒影。
而祁還沒來得及想清這年頭怎麼狗不吃肉,改吃薑了,當下就隻能急忙追上去大喊:「混帳站住!我肉可以給你,生薑不能給你啊啊啊!
!」
「祁、等一下!」
另一端,當那隻『小野狗』叼著生薑片衝回主人身旁,獻寶似的放在燭龍手心上後,就興高采烈地在一旁搖著尾巴,時不時低頭拱拱燭龍的手,想讓燭龍把生薑片含進口中---它剛才看見其他人類吃了這個就沒事了,那燭龍吃這個肯定也有用!
而正昏沉想吐的燭龍,摸了摸小狼咬來的東西,不禁蹙起眉頭,他雖然能『看見』身旁物體的輪廓,但畢竟看不見顏色紋理,也就更沒逆天到能從切成這樣一片片的形狀中,猜出這原本是什麼東西。
不過小狼剛剛是因為聽見船首傳來的騷動,才會好奇走到前方去看,現在咬回了這東西,燭龍自然猜測得到應該是從人類那咬來的,但就不曉得是做什麼用的了。
正當燭龍不明就理地拿著那生薑片,隨著一陣由遠而近的匆忙腳步聲,少年暴躁的聲音便旋即響起:「臭狗,快給本少爺滾出來!」
祁剛看見搶他生薑的小狗背影時,心裏還在感動著幸好能找回他的生薑片,等視線一往上,望見坐在小狗麵前的男子,他的胸口就驀然一震,思緒更是一片空白。
剛上這艘船時,他就曾聽他爹提起,委羽之山的龍神大人似乎也在船上,要他沒事別去打擾,就算有事也不準去!畢竟關於龍神大人性情孤僻的眾多傳聞在西域可是流傳已久、深植人心……
在西域,哪個小孩不知道委羽之山是禁地?沒聽說過龍神大人用神火滅掉無數試圖接近的船隻?盡管從沒人傷亡,但從那些靠著殘缺木板一路漂流回島的人口中,就足以得知,龍神大人是徹底的可遠觀而不可褻玩…咳,而不可親近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