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正和小狼爭得火大的祁完全沒留意到陣的離開,他每換一個位子,原本就待在桌上的小狼便故意跟著挪位置,非要坐在他和龍神大人中間擋住他的視線不可,還用屁股對著他,若不是想爭取龍神大人對自己的好印象,祁老早就想直接翻桌把那隻畜生掀下去了!
但最後卻不是祁先發飆,而是燭龍先不耐煩,放下筷子就冷聲對小狼斥道:「你到底要不要吃飯?」如果安份不下來,就別叫他喂!
一被燭龍罵,小狼就乖了,自己把頭埋進碗裏飛快地吃個精光後,就從桌緣跳到燭龍腿上,還裝出一副溫馴聽話的樣子端坐著,可看在祁眼裏就是不折不扣的挑釁。
這是在宣示地盤嗎!?祁氣得牙癢癢,不過燭龍卻沒意識到這一人一狼的『戰爭』,事實上,他是忽視了一旁的祁,在起身的同時也隨手將小狼拎開:「這麼重了還要人抱,下來自己走。」
小狼有些哀怨地朝燭龍嗚了兩聲,覺得燭龍一點都不懂得共同抵製外敵,但一見對方抬腳要走了,它就隻能乖乖地追著躍上階梯,回到甲板。
其實燭龍也不是存心要走得這麼快,隻是船艙裏潮濕悶熱,他待得越久,前陣子那暈船想吐的感覺就越呼之欲出,讓他恨不得早點解決小狼的吃飯問題,好早些出來透透氣。
再怎麼省著吃,生薑片也隻剩一片,燭龍的脾氣自然跟著煩躁起來,一心想著等和陸地的距離縮短到一定程度,他絕對要直接飛走!
跟著從船艙出來的祁見到燭龍那越發冷肅的臉色後,就算是再如何不怕死的人,一時之間也不敢亂靠近,更何況他骨子裏還挺怕死的…於是頓時就站在原地舉步不前,直到陣不曉得從哪冒出來後,才和他說了一句:「伯父找你。」
「我爹?」聞言,祁立刻皺成包子臉,「他找我幹麼?」
陣聳聳肩,「或許是因為你最近太常打擾龍神了。」
「我又沒做什麼!」祁當下就炸了,甚至開始猜想究竟是誰去『告密』。
「是『還沒』。」陣特別強調後,就遞了幾片生薑給對方:「剛從別人那裏要來的。」
祁氣呼呼地瞪著陣手上的生薑片,最後還是很沒誌氣地伸手搶了過來,甚至不敢再多吭半聲───吃人嘴軟,拿人手短這句話果然沒錯…可惡!
見祁泄忿似的咬著生薑,陣抬頭望了下那片萬裏無雲的純淨藍天,才忽然道:「…我幫你吧。」
「啊?幫什麼?」
陣就像他們平時互相調侃時那樣揚起嘴角,笑道:「你不是想接近龍神嗎?」
前一天萬裏無雲,隔日的晚霞卻火紅如焰,天海一線的遠方仿佛燃燒起來了一般,絢然而絕麗,燭龍雖看不見天空的顏色,但注意到小狼幾乎整隻掛在船舷上後,就拎著它的後頸將它抓了下來,還不忘輕斥:「掉下去了我可不管你。」
小狼被抓下來後就低頭蹭蹭燭龍散落在衣袍上的發絲,打底心裏覺得燭龍的發色比那天空漂亮多了。它又接著看看係在自己脖子上的寶貝紅鱗,嗯,應該也可以說是鱗色?
正當小狼興致盎然地一邊用爪子按著燭龍的紅發,一邊盯著紅鱗比較兩者的色澤差異時,船上的船員們也在甲板上來來去去地忙著收帆,隻是再怎麼忙碌,每個經過燭龍身旁的船員無不刻意放輕腳步,連視線都不敢亂飄,就生怕一不小心觸怒龍神大人───自然更沒人敢抱怨這條龍『占地為王』,或嫌那隻擋在路中央的小狼礙眼。
後來這艘船的主人,郝老板更親自帶著船長來向燭龍解釋天色和風向有變化,海上可能即將有風雨要來,請他到船裏避一避,隻是燭龍一聽見要到悶熱潮濕的船艙就忍不住皺眉,直到郝老板和船長離去,他仍待在原處而毫無起身的打算。
小狼剛歪著頭看向他,就敏銳地察覺到燭龍的心情似乎變差了,畢竟從幼狼時期便始終跟著對方身旁,它的生命裏幾乎隻有燭龍存在,即使對方的心境隻和平常稍有不同,它也比誰都清楚。
忽然感覺手上傳來一陣細微的濕濡感後,燭龍這才回過神,轉而拍拍剛舔他手指的小狼。
入夜後,眼前所見漆黑一片,翻湧的風浪讓船顛簸不已,豆大的雨滴頃刻而落,燭龍的臉色也隨之變得越加蒼白難看,手雖緊抓著船舷,身子卻顯得搖搖欲墜,讓小狼不禁死命咬著他的衣袖,想帶燭龍到底下船艙去避雨。
燭龍再怎麼不願下去船艙,可在風雨逐漸增強和被小狼硬拖著的情況下,他還是隻能抱著裝紫檀琴的琴盒一步步往船艙挪,但才剛走了幾步,祁和陣便匆匆來到。
「龍神大人,我扶您下去吧。」祁伸出手想扶,卻隨即被燭龍避開,拒絕的意味再明顯不過。
「底下有沒人的地方嗎?」他可不想讓更多人看見自己這種沒用的模樣……
祁愣了下,看看身後的陣,見對方點頭後才向燭龍回道:「有,我這就帶您過去。」
從甲板到船艙入口的路不遠,此刻卻因風雨交加而格外難走,祁和陣常年在船上生活,走起來倒還顯得穩一些,燭龍就不行了,在準備走下通往船艙的階梯時,甚至被冷不防拍來的大浪震得差點摔下去。
當一行人總算走到貨艙時,燭龍尚未來得及喘口氣,就忽然發覺應該跟在他身後的小狼竟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