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途遭遇的蟲群常隱含某種熟悉的力量,使得他不由得心想:這或許就是讓他想起自己究竟是誰的關鍵吧?但每當他想佇足探究甚至進一步奪取,小龍便會第一時間飛過來阻止,帶著恨鐵不成鋼似的怒氣狠狠拍他的頭。
盡管那教訓對毛厚耐揍的黑狼而言簡直不痛不癢,可一看見為了自己而炸毛的小龍,他心裏便不禁一陣騷動,接著拋開那些似是而非的事物,就一頭熱地跟著小龍走了。
可以說,黑狼就像始終維持在一個微妙的平衡點上,每當小龍往左走、他就往左偏,往右就往右偏,也虧得小龍是來來回回的走,讓黑狼偶爾雖會湧起些偏激想法,倒還不至於太出格。
天接山是東域與南域交界處的一座天然壁壘,凡是兩域間要往來,必得先橫越這座連接天地的大山,也不曉得從南域過境而來的蟲災究竟有多凶殘、抑或是找到了什麼山縫孔隙,那些蟲才能越過白雪皚皚的山頂來到東域。
當小龍和黑狼開始爬起這座山時,尚未抵達山頂小龍便凍得不行,而黑狼也不負他沒心沒肺的罵名,在某龍死不開口的情況下愣是毫無知覺,還直覺得沒有比這冰天雪地更暢快的氣候了。
等幾乎被凍成冰棒的小龍再也飛不動,從半空中摔下來時,黑狼甚至疑惑地抬頭看了下霧茫茫的天空,誤以為他又撞到了什麼東西。
黑狼湊過去試圖把對方叼起,這要是放在平常老早就被小龍一爪拍開,但這回小龍卻一副打定主意要冬眠的樣子,動也不動,於是黑狼『從善如流』
,叼了就走。
小龍醒來後旋即發覺自己八成又被叼到某個臨時狼窩裏,不遠處的洞外傳來獵獵風聲,耳邊卻是野獸撕咬獵物的聲響,以及陣陣彌漫的血腥味。
他熟門熟路地就伸爪往野獸身上一撓,黑狼驀地轉頭以那雙金色獸眸盯了他一會,隨後才又回頭繼續享用他的獵物,同時不忘順道噴幾口火將肉烤熟了再啃。
事後燭龍都記不清自己究竟是如何熬過那段旅程,隻記得不斷陷入挺屍、被叼走、挺屍、被叼走的無限循環裏。
最終抵達目的地時,小龍簡直是帶著一種要和敵人玉石俱焚的憤恨,一頭撞進那片巨大山壁的,然而黑狼受阻於無路可走,被迫留在山穀上方,隻能眼睜睜見小龍獨自飛入,再也不見對方身影。
黑狼不肯就此止步,他低頭俯瞰了下這位處隱密、被雪覆蓋的狹長山穀,沒一會召來大批飛蟲沿著陡峭山壁往下聚攏成一團又一團的『階梯』
,隨後縱身一躍,以極快的速度接連借力於那些飛蟲,一路躍下山穀。
等到了那麵巨大山壁前,黑狼卻不免多了幾分遲疑謹慎,小龍雖然順利進去了,但他又怎知其中沒其他玄乎的東西?疑問一起,他便讓部份飛蟲往山壁的方向飛,隻見那些飛蟲無一例外地像撞上堅硬山壁般反彈回來,飛蟲無事,山壁卻也紋風不動。
見狀,黑狼不甘地在山壁前來回走動,最後人立而起以前爪踩著岩壁嚐試進入,不料他半個身子毫無阻礙地陷了進去,另一半卻像被排斥一般怎麼也無法再前進半分,他如陷九重雲霧,什麼也觸不著、看不見。
這讓黑狼越發焦躁,他回到山壁前,下一刻就召來更多飛蟲往山壁的方向撞,似乎非得將這岩壁生生撞出一個洞才甘心。
正當黑狼驅蟲撞山的動靜正劇,山壁內冷不防有一股帶著威壓的力量橫掃而來,離得近的飛蟲當場殼翅碎裂,黑狼卻毫發無傷,足見來者此舉隻在於嚇阻,而不在於趕盡殺絕。
隨著沉穩的腳步聲漸近,有著灰藍發色與眸色的男人憑空自山壁中跨出,寬肩上披著的織錦白袍隨風翻飛,在此荒涼雪景中,卻無掩男人身上渾然天成的威嚴,甚至帶出了龍族特有的仙塵之氣,令人無法逼視。
男人冷峻的目光隻掃了黑狼一眼,便皺起眉宇,仿佛看見什麼害蟲一般,沉聲喊了句:「相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