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穀外風雪正盛,應守領著淵和燭龍沿著背風的那麵岩壁一路向西行,中間轉了數條小徑,走了三個時辰才總算穿越穀底開始往下山的路前進,而也正因為這一段路,燭龍才曉得原來洞窟附近是峭壁,普通人根本寸步難行,他轉而問淵剛是怎麼下到穀中的,淵卻隻回了一句『跳懸崖』,讓全然不信的燭龍又訓了他一頓。
雪地難行且四周冰天凍地,這整段路幾乎都是淵將小龍藏在自己衣兜裏一路抱著走的,就算燭龍偶爾睡累了想下來走一走,通常也是走沒幾步便又窩了回去,同樣是因為冷得受不了,但這待遇跟來時相比簡直是天差地別。
麵對小龍的『投懷送抱』,難得被如此依賴的淵自然樂意欣喜得很,想起自己在先前被相柳怨氣影響時,小龍最後雖然氣得就算在同一個狼窩裏也幾乎不跟他睡、也不讓他背了,卻從未舍棄他,現在他恢複了,小龍反而比過去更主動往他身上靠,是否就代表著燭龍喜歡他這個樣子?甚至,非『他』不可?
深感前景無限美好,淵一邊對小龍嗬護備至,就一邊遐想著是否哪個月圓之夜就能如願以償,直接嗷嗚一口把對方『吃了』!
然而狼算不如天算,等三人在山腰找了個避風處歇腳休息,淵剛變回黑狼並以將燭龍圈起的方式躺了下來,燭龍卻驀然像在深思似的繃著臉不說話,黑狼疑惑地以鼻尖蹭了他一下,燭龍這才伸手以手心輕撫黑狼噴著熱氣的鼻子,又順勢揉了揉脖頸上厚實的狼毛,這才安心地和以往一樣靠在對方身上,手上也仍有一下沒一下地幫他家大狼順毛。
隻是由於燭龍半躺在黑狼背上,姿勢受限,摸的地方也就稍微偏下,摸的人沒自覺,被摸的狼起初也隻覺得被摸得十分舒服,等他發覺不對勁,已經來不及。
雖知沒人看得見他的窘境,但當因熟悉天接山而請纓領路的應守起身準備再次上路時,黑狼卻仍貓著身子默默匍匐到不遠處的雪地去,接著就趴伏在那動也不動,直到他哀怨地帶著一身沾染上的寒氣走回燭龍身邊,也沒人曉得他剛才的舉動究竟有何意義。
而此時此刻的黑狼心中隻有一個想法:嗷嗚…他能否不等到夜晚,直接白日宣淫?
身為被視為眼中釘、肉中刺,害某人無法白日宣淫的元凶,一路盡責領路而寡言的應守當下就察覺到身後飛來無數眼刀,轉而禮貌詢問:「有事?」
應守和燭龍最大的不同,就在於燭龍曾依賴過雙眼,即使在為了避天劫而自毀視物能力後,他仍能依憑自身獨特的力量去『看見』一定範圍內的物體,因此一旦像現在這樣什麼也看不見,他便半點辦法也沒有。
而應守卻是從未親眼看過這個世界,加上無人從旁協助,一切都得靠自己,自然讓他除了視覺以外的感官都特別敏銳,曆經數千年,別說如常人般行動自如,就是普通人都不見得有他敏捷。發覺他人的視線,對應守而言也不過是小菜一碟。
可惜他遇上了淵,即使被察覺,淵也隻會同樣禮貌地反問:「什麼事?」
「…無事。」應守回頭繼續走,再來就算被『千刀萬剮』,他也全裝不知道。
外界的阻擾無法排除,淵隻能先退而求內部發展,然而他從山上努力到了山下,身為當事人的燭龍也隻以為他家大狼忽然愛撒嬌了起來,老是在他身上蹭來蹭去不說,還時不時用鼻子拱他、像在嗅什麼似的───等等、該不是因為他嫌雪山太冷又不方便,加上自己也幾乎維持在小龍形態,所以一直沒洗澡,才讓他家大狼以這種方式暗示他?
燭龍頓時尷尬了,覺得自己沒做好榜樣,萬一讓他家大狼也跟著學壞了那該怎麼辦?於是打從醒悟以來,燭龍便開始在暗地裏找機會洗澡。
另一方麵,淵卻挫折得很,不禁深刻反省著為何他的求歡會不斷不斷地失敗───最後終於一個激靈,想到了蹭來蹭去、嗅對方的味道是狼的求歡方式,麵對燭龍,他就應該用龍的不是嗎?這是血淋淋的種族代溝啊!
茅塞頓開下,淵總算慶幸起有應守的存在,選了個月黑風高、狼嚎不絕的日子,就拋開先前的不滿與成見,認真向應守虛心求教:「龍都怎麼求歡?」
應守原本剛搭好柴禾準備升火給自己取暖,順便讓林間野獸不敢輕易靠近,正巧聽見淵問他這問題,他再三深思,久到淵都順手扔了一團火幫他把火給升好了,應守才同樣嚴肅認真地回道:「嚴格說來,我不是龍,你問錯人了。」
「………」淵頓時深感『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這句話根本就是狗屁!
此後,淵的哀怨與欲求不滿一直持續到他們進了天接山下某個鄰近小鎮,當從出門至今一直對住宿處十分隨性的燭龍忽然強烈要求入住客棧時,他也沒多想,反而心裏暗道可惜,就怕燭龍有了床就嫌棄他大隻占位置了。
等燭龍一路將他推出房門口,最後隻低聲說了句:「我要洗澡。」從那張溫雅側臉甚至能看見白皙耳根上還泛著可疑的羞赧淡紅,看得淵一時心神蕩樣、瞬間精神大振───燭龍這是在暗示吧暗示吧赤裸裸的暗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