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兄深深看了我一眼,說道:“你還是好自為之吧。師兄我的話說到此處,該怎麼做你們兩個心裏有數,就不用我多說了吧。”這話說完,他便不再開口,看來是再沒什麼說話的意思了。一時之間,我們三人便這麼沉默下來。
雨,下得更大了。層層雨幕便像重重紗幕,阻隔了我們三人的目光。天地,就仿佛一種朦朧的光幕,揉合在一起,再不能分出彼此。被雨淋濕的長發濕搭搭地粘在我的臉上,讓人覺得有一種粘滯般的難受感覺,但在這種難受的感覺中,我竟然隱隱有一種明悟。
什麼是絕情之道?
心靜如死水,風吹不起波。當一切外向都不能對你的心境造成影響時,所謂拋卻了一切弱點的絕情之道也就真正到了大成。在這雨中,我的厭惡之情竟漸漸的消去,各種感情也同時漸漸的消失。絕情之道,在此刻,在這場大雨之中,竟隱隱有從無情轉向忘情的趨勢。
從演武場到我和師兄們的廂房並不是一段很長的距離,就在我漸漸沉醉在這種太上忘情的境界中時,我們已經到了廂房的所在。並沒有什麼分別之類的話語,我和兩位師兄徑自回到了自己的廂房,沐浴更衣。我退下衣物,然後半臥在沐浴用的木桶中,閉上雙眼,體會著剛剛想到的一切。忽然間,我覺得自己竟然再沒有了殺心和殺氣,整個人就像是融入了天地之間,再看不到什麼殺與不殺,也再看不到什麼生生死死,情情愛愛。
什麼是情?天地萬物之間,又哪有什麼情?生死輪回,存在與失去之間,又有誰曾見到有什麼情愛之類?
那一刻,我笑了,笑靨像自然綻開的花朵一般,竟夾帶著一種天地間及其玄奧的至理。我的心湖,此刻便如一池平靜的湖水,映照著這世界上的一切。
忽然,我的心中動了動。我感覺到,門外有人。
門外的人並不是我四位師兄中的一個,好像,是一個女人。她的武功並不高,甚至可以說是很低的。如若不是我在體悟忘情之道,物我兩忘,她怕是早就被我察覺出來了。通過剛剛領悟的氣機感應之術,我隱隱察覺出她柔和溫婉的心中所帶有的淡淡興奮和緊張,甚至能感到她偷偷在我背後看我的目光裏所隱含的羞澀。
她是誰?我平靜無比的心裏竟隱隱有了一種好奇,想要見見這個躲在我背後看著我的女人。
“你不進來麼?”我淡淡地問了一句,沒有用多大聲音,聽起來到有點像是我在自言自語一般。但話才說完,我就清楚地感覺到她的氣息明顯地顫動了一下,然後更是緊緊地繃了起來,給人以一種十分生硬的感覺。她,在害怕。
“你還是進來吧,我並沒有要把你怎麼樣,你不用害怕。”我知道由我來說這種話是不可能有任何的說服力的,於是暗暗在語聲中加上了魔門的引魂功法。
果然,她聽了我的話,雙手不由自主按上了我廂房的房門,發出了輕輕的聲響。
“吱呀”
就好像是被這聲輕響所驚醒,她倏然間收回了雙手,像一隻收了驚的雀兒一般向後躍去。
我淡淡的歎息一聲,輕輕的從木桶中越起,揮手間將衣物穿在了身上,並就勢飄出了門外,靜靜地看著因驚嚇而有些呆滯的她。
她大約十六七歲,長得並算不上是風華絕代,就相貌而言,隻能說是清秀而已。她的五官雖不是巧奪天工,卻在精巧自有一種特別的靈動氣息。那似乎是帶著一種別樣生機的氣息,令我有了一種特殊的感覺。就好像,我知道我所要找的東西,我所要追尋的道,就在她的身上一樣的感覺。
“你叫什麼名字?”
她似乎沒有想到我會這麼心平氣和地問她這個問題,怔了一怔,才怯怯地回答:“我,我叫水盈兒。”
“哦?那你為什麼會在這裏呢?”我靜靜地看著她的眼睛,問出了這樣一個問題。
“我,我是來找仇莫天的。”
我沒有想到她會這麼回答,難道她並不知道我是誰?這令我心生疑惑,也同時決定先探探她的來路。
“你找他有什麼事?”
她閃動著以上水靈靈的眼睛,支支吾吾地好像不知道該說什麼的樣子。
“我說你啊,怎麼這麼大的膽子,一個人跑到這裏來。你若是被別人發現了,你的小命可就有危險了。”我微笑著對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