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鳳萱自打與師傅沈伯齡隨林國棟戲班並入縣花鼓劇團後,視野大開。沈伯齡《打蓮湘》反映花鼓藝人的窮苦生活,在新中國首屆民間藝演後,受到毛主席、朱總司令、周總理的接見,在戲劇界轟動一時。
荊州花鼓戲唱到了中南海,戲鄉的人們更是喜愛。沈伯齡在入林國棟花鼓戲班後,民間就有“看病不吃藥,隻要聽沈三的“喲哎喲”之說,原來這沈伯齡在家排行老三,小名三子。每次他演出,戲班就在台柱上貼上鄰縣一名參議員以“沈三”二字為首書寫的對聯。那對聯寫道:
沈吟人情冷暖直使術台下酸鼻痛心,
三伏世態炎涼能讓滿堂中改顏變色。
除了這幅對聯,還有更讓人們著迷的是,居然有個富戶人家的兒子,不知怎麼地得了一種怪病,不吃不喝,低燒不退,中醫看遍,草藥服遍,菩薩求遍,卻無好轉。他一看到郎中來給他看病,就大叫:“沈三哥,快來喲,我要聽你的喲哎喲……”
這富戶當家人隻得去請了林國棟戲班來,把病床上的兒子連同床一齊抬到了禾場上的戲台前,等鞭炮鑼鼓響後,隻聽沈伯齡一聲清亮高亢的“喲-哎-喲”,那小子竟翻身坐起,病竟然不治而愈了。
沈伯齡的戲目有百來個,喬鳳萱跟著師傅一個接著一個學,沈伯齡對徒弟嚴格,喬鳳萱勤練功,肯吃苦,他是看在眼裏,喜在心上。
他和鳳萱演出的《辭店》《掐菜薹》《打豬草》和《繡荷包》等劇目,每演一場,謝幕時觀眾都不退場。
此時傳統戲《站花牆》經過重新編劇,更名《花牆會》,鳳萱被提名主角王美蓉候選人,卻最終因她家庭背景不好,劇團啟用了根正苗紅的杜小良,鳳萱飾演丫鬟春香。
“風吹楊柳條條線,雨灑桃花朵朵鮮。春風不入珠簾裏,美容何日轉笑顏。”《花牆會》裏,王美蓉唱後說道:“小女王美蓉,爹爹王洪,單生奴家。打坐春閣繡樓悶悶不樂,有意到花園散心,無人作伴。我家有一得力丫鬟,命她作伴,不知她意下如何,丫鬟快來。”
鳳萱便上場來了,她念道:“丫鬟生得醜,一走腰幾扭,聽得小姐叫,急忙到門口。”鳳萱一出場就贏得了一片掌聲,她數道:“一棵樹彎又彎,一長長在太行山,太行山,鳳點頭,我是王府小丫頭。壞人見我彎路走,好人見我忙點頭。哪個大膽的敢惹我,哼哼——我還與他不罷休。姑娘的頭是好頭,頭上梳得光光溜。丫鬟的頭不成一個頭,頭上挽的個螺絲鬏……”
鳳萱把個春香丫鬟的俏皮演得出神入化了,人們記住了喬鳳萱,卻沒有記住杜小良。《花牆會》在省戲曲調演中獲得空前成功。到第二年,劇團又創作出了現代戲《王時中》《老紅旗》,參加省第四屆戲曲會演又獲好評。在聲名鵲起的掌聲中,喬鳳萱卻被冷落下來,荊州地區行署文教局組織劇作者集體創作花鼓戲《春姑拾斧》《攔花轎》,喬鳳萱隻是一個串場的角色,直至《蘆蕩火種》《兩床棉絮》創作排練,劇團仍沒有考慮喬鳳萱。
清閑下來的喬鳳萱決定要個孩子,這個願望很快實現了。在菜花蛇爬上林靜芝胸脯的第二天,她得到女兒鳳萱懷孕的喜訊。
一轉眼,兒子小虎子都快一歲了。
這一年的夏天實在是一個難熬的酷暑。持續的高溫讓稻田漸漸幹涸,清荷垸十來個村全部投入抗旱,抽水機架在小葉河岸,整日整夜抽灌引水,灌溉不到的棉田,男人女人一大早就挑上水桶取水抗旱。
幹旱使蟲災泛濫,齊腰深的棉田裏透不出一絲風兒。
菊花捉了一瓶子棉蟲,胸部奶水脹起來,該是回家喂奶的時候了。婆婆喬章氏的眼睛近些時總是流眼雨水,在田二河的妹妹把她接過去找中河場的醫生治療,老人帶去了兩歲的大重孫進安,菊花把小兒子進寧托付給村裏的五保戶三婆幫忙看著。
菊花走出棉田時,官道上走來了喬二狗。天氣預報要下大雨,他回來傳達鄉政府通知,各隊停止抗旱。
喬二狗看到菊花,三步並作兩步趕上去,菊花回頭看是喬二狗,招呼道:“叔,回來了。”
“嗯,要下大雨啦。”
“下雨?地都冒煙啦!這天連一絲烏雲都不見呐。”
“馬上就黑雲壓城了。你幹嗎去?”
“我去喂喂奶娃。”
“大嬸幫你帶著?”
“婆婆眼睛不好,她妹妹接去醫病啦。三婆幫看著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