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長得好看,皮膚白,性格溫柔。”司正心裏有些忐忑,說話的聲音有些抖,眼睛裏有些淚光,他說:“從我見你的第一眼,我就心悅你,我從未見過有人的眼睛會那樣明亮,好像裏麵有被碾碎的星光。”
“這些……我都是第一次聽你說。”汝戎呆呆愣愣,心裏自然是喜悅的。
“前些日子,在環亭觀,觀主問了你今後的打算,你說你要當教書先生的那一刻,我的執念就放下了。你遠離了凡塵瑣事與陰謀詭計,日後你便自由了,我也可以放心離開了。”說著,司正便放下了手,退後了一步。
怪不得那日環亭觀的觀主要那麼問汝戎,看來是想幫他們一把。
“阿正……”汝戎向司正走近了一步,微紅著臉說:“其實……我心中也有你。”
“那真好,我們兩情相悅。”司正發自內心地笑了,又問:“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大概是你接我到夏城那段時間,你照顧我照顧得十分仔細,等你去西北的時候,我發現我似乎離不開你了……都說海誓山盟讓人刻骨銘心,可體貼入微、麵麵俱到又何嚐不讓人滿心歡喜?”
“於我而言,愛一個人就是護他周全、讓他自由安穩。每次見你,都感覺你可憐巴巴、孑然一身,總有種天下之大、無處為家的感覺,你待誰都是一副和藹模樣,雖知你心性豁達、生活肆意,可有時候見你笨拙的樣子,我又覺得十分可愛。”司正一邊說一邊寵溺地笑著。
“我何時笨拙了?”汝戎有些不解。
“做麵條的時候、打掃房間的時候……日後,你遠離勾心鬥角,在這村子裏安穩下來,我會安心,但你生活上,我又不放心。”
汝戎蔥白的手搭在司正的肩膀上,拍了拍,一臉正色地叮囑道:“阿正放心吧,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司正抓住肩膀上的手,放在嘴邊輕輕吻了一下,說:“好,我會放心走的。到時候,我會在奈何橋等你。”
“不要等我了。”汝戎說:“到了奈何橋,須要記得瀟灑,你我相遇,便已足夠,遺忘並不是壞事,你且不要再等我了。”
“……”司正猶豫了,躲開了汝戎的眼神,轉向一邊,轉移話題:“最後這幾天,我會教給你很多好吃的飯菜,好嗎?你要學會,做給自己吃,別餓著自己,好嗎?”
“好。”
七日之後,汝戎和司正兩個人坐在屋門口,依偎在一起看著天上的月亮,天空上充滿了零零散散的星星,看來明天會是個晴天。
紫衣姑娘突然現身,如同月亮女神下凡一樣,她站在兩人麵前,平靜說道:“司正,隨我入黃泉,是時候該下地府了。”
“好,容我告個別。”
“我出去轉一圈。”說著,紫衣姑娘便又憑空消失了。
兩人頓時相顧無言,這場離別已經“蓄謀已久”,可到了該說離別的時候,誰都不忍心。
“阿正……我會照顧好我自己的。”
“嗯,我相信你說的話……”司正點了點頭,一把擁住了汝戎。
兩人緊緊相擁,這七日真是難得的七日,他們之間僅僅擁有的七日。
“阿正,來生有緣,我們自會相逢,若是無緣,我此生足矣。”
“遇見你才是我人生幸事。”
抱了好一會兒,才分開,可兩人的手依舊不舍地牽扯在一起,汝戎故作輕鬆地說:“阿正,你且離開吧。”
“好,來生再會。”
“來生再會。”
話音剛落,一陣白光,司正瞬間變成了一副行屍走肉。紫衣姑娘如同指路明燈,引著司正的魂走出了大門,漸漸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到了奈何橋上,他不舍今生記憶,孟婆指著忘川河的一個鬼魂,問他:“你可看見那個鬼魂?他在等他的心上人,等了兩百多年,每次在這奈何橋上看到他的心上人,他都會無比悲傷,他的心上人在這兩百多年裏也不知愛了多少人,早已把他忘得一幹二淨,他卻還在等,一千年的痛苦隻為換取再一世的重逢,你認為值得嗎?”
他想也沒想,說:“值得。”
“古往今來,癡男怨女多的是,一生又一生,一世又一世,每世都有不同的意中人,你這是何苦?”
“我要等他,我不想忘記他。”
“汝戎不是告訴你要灑脫一點兒,讓你安生投胎,忘了他嗎?”紫衣姑娘又突然出現在司正身後,無奈問他。
“婆靈?你出現在這兒?莫非司正又是他?”孟婆問紫衣姑娘。
“沒錯。”紫衣姑娘溫婉一笑,然後對司正說道:“月老幾百年前養了一對大雁,後來成了精,一隻病死了,另一隻便苦苦請求月老複活病死的大雁,但是月老有個考驗,一是考驗這對大雁的品性,二是考驗這對大雁的忠貞程度,考驗完成便得永生。於是讓這對大雁入了輪回,每次到了奈何橋上,都是你,苦求孟婆不要喝孟婆湯。而且每次都很巧,你和汝戎每一世都有羈絆,所以注定了你們生生世世都會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