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今兒的朝會,光緒昨夜可是很下了番功夫的,雖然眼下的局麵,自己要搞出什麼動靜出來是不太可能的,但畢竟是自己的初次臨朝,總還是要有點敬業精神吧。
於是看了大半夜的奏折,把要馬上解決的急務在心裏梳理了一個章程,連覺都沒有怎麼睡,一大早就巴巴的坐在了養心殿上,等著和那一幫大臣們交流一下思想,也順便找機會發表一下自己初次臨朝的感言。
然而朝會開了一個多時辰,光緒的心中卻是陰雲密布,要不是想到當年雍正皇帝的那四個字:戒急用忍,早就拂袖而去,任由那幫子大臣們鬧去。
起因還是為錢,各地要求調撥賑災的錢糧,河工水利的用度,老佛爺園子的銀子,連帶著李鴻章上的請求朝廷為北洋水師添置槍炮和維修機器撥款的折子。這些個事情原本也是今日朝會中的應有之議,所以一開始光緒隻是靜靜的聽著,想看看這些大臣們中間,有沒有人能夠拿出什麼切實可行的辦法出來。
聽了一大半後,光緒忽然發現自己還是犯了經驗主義的錯誤,按照前世的慣性思維在思考,照他的理解,所謂朝會奏對的格局,就是各部大臣把要向皇帝請旨的事情,在朝會上作一個簡要的說明,由大家發表意見,最後是皇帝集思廣益聖躬獨斷。
然而今兒光緒真正坐在養心殿的金鑾座上,才發現事情比自己原本想象的要複雜的多。
先是軍機領班大臣禮親王世鐸,出列把最近朝廷急需辦理的事務簡要的陳述了一番,然後是各部大臣依次發言,本來並沒有多大的問題,但是朝會進行了一半後,原本的奏對便演變成為各部的相互推諉和攻擊。
山東黃河潰決一事,山東巡撫上折要求戶部調撥錢糧,戶部表示年前已經撥了筆款子過去,現在沒有此項預算,並指責工部年前沒有對河道進行疏通修整,工部則表示維修河道應由山東河道總督負責,更有都察院的幾個禦史義正詞嚴的站了出來,要求吏部追究當地官員的責任,再加上其它的幾項事務,一時之間是鬧的不可開交。
光緒聽了半天終於算是明白過來了,這些個大臣官員除了推卸責任外,其實壓根就沒有真正想過要如何去解決問題。連帶著那幾個軍機大臣都是一式的態度,大不了把問題都一股腦的擺到自己麵前,反正最後是皇上聖明乾剛獨斷。可老子又沒有權力又沒有錢,還斷個屁啊!
這心裏的邪火才剛剛被壓下去,戶部尚書翁同龢又出列奏道,“北洋水師添置槍炮一事,目前朝廷急需用錢的地方很多,並無錢款可撥,似可緩行之……”
話音還未落,便有禦史言官和各部官員緊接著出列奏稟,言北洋水師建成兩年,未建尺功,徒糜朝廷糧餉,且北洋水師上下貪汙成風,驕縱不堪,不足以堪為大任。
光緒暗暗看了一下,這些個大臣有一半都是翁同龢門生故吏,說白了還算是自己夾口袋裏麵的人物,今日在朝會中忽然發難,竟全是衝著李鴻章去的。想想都替自己那位前任惋惜不已,朝廷大事,豈可因私廢公到如此兒戲的地步?
一直沒有說話的他,終於還是忍不住站起來,緩緩說道,“翁師傅,朕前些日子看戶部的報表,每年戶部尚有不少結餘,為何現在竟到了無錢可撥的地步?”
“戶部的庫存和賬目,一直以來都不相符合,這是從聖祖康熙皇帝時候就有的弊端。且這些年朝廷開支又日漸增大,軍餉和旗人的錢糧就占去了朝廷收入的絕大部分,再加上頤和園工程尚有一大筆款子並未列入朝廷曆年的預算當中,以及各種賑災應急的用度,戶部雖展轉騰挪,但實在已到了舉步維艱的地步。”翁同龢回奏道。
聽到翁同龢抬出頤和園工程,光緒心裏猛地一沉,誰說翁同龢不懂權謀,用太後的園子去壓李鴻章的北洋水師,這算盤倒是打的蠻精的,可這北洋水師是他李鴻章一個人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