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紹基聞言不覺一愣,盯著郝冷看了半響,目光中漸漸流露出一絲讚賞的神情。
查出人來確實是一個麻煩,但也不算什麼。到時候知會張佩綸一聲,暗地裏就把事情壓了下來。關鍵是郝冷說的最後那句話,要是讓李鴻章知道皇上來這麼一手,又是對著他的外甥去的,心裏難免會產生一些想法。涉及朝局,等於憑空的讓李鴻章和皇上之間產生罅隙。
一念至此,吳紹基也不再猶豫,無聲的點了點頭。
郝冷躬身一禮,匆匆的走了出去。
望著郝冷離開的背影,吳紹基不由得暗自在心中感歎了一聲。
皇上說的沒有錯,自己做起這些事情來,確實顯得有些書生氣,倒是沒有看出這個郝冷,心思如此縝密,遇事也能果斷處置,假以時日,或許是一個可造之才。
………
樂善堂的那間密室裏麵,櫻木恭太郎緊緊的盯著陳斌的表情,忽然輕輕拍了拍手。
房門被一下被推開,一個東洋浪人手捧一個小箱子走了進來,衝櫻木恭太郎和荒尾精深深鞠了一躬。
“你退下吧。”櫻木恭太郎揚了揚手,示意那個東洋浪人把小箱子放到桌上。
“陳桑剛才問我,這個朋友怎麼個交法,嗬嗬,我也是個直爽的人,不喜歡玩那些繞來繞去的花樣……”說著,櫻木恭太郎右手輕輕一抬,啪的一聲打開了那個小箱子。
昏暗的燈光下麵,陳斌的眼前頓時一亮。
箱子裏麵是十多根金條和一些珠寶,粗粗一望,這裏麵的東西至少也值三四萬兩銀子。
“這是我對陳桑個人的一點心意,請陳桑不要推辭。”櫻木恭太郎表情誠懇的微笑著。
陳斌有些困惑的看著櫻木恭太郎,又看了看桌上的箱子,忽然間似乎明白了什麼,一抬腿坐了下來,嘿嘿笑著說道。
“櫻木先生放心,我這個人什麼都推辭,就是不會推辭銀子……櫻木先生又是幫忙,又是使銀子,想來必定有需要我陳斌出力的地方,有什麼事情你盡管開口,別的不敢說,海上這條線,隻要老爺子一開口,還沒有誰敢不賣老爺子一個麵子的。就算鬧到官府上麵,櫻木先生也不用擔心。我有一個兄弟叫陳卓,是我堂弟,現在是兵部侍郎,堂堂朝廷的二品大員, 你知道我們朝廷的二品在你們日本是多大的官嗎?……”
櫻木恭太郎嘴角的淺笑,慢慢的像一朵花一樣,綻放在整張臉上。
“哈哈哈哈,陳桑果然是一個坦誠的人,你的態度,讓我們的關係又親近了一層啊。”櫻木恭太郎哈哈一笑,靜靜的坐在了陳斌對麵。
陳斌身子往前一傾,倒真的有些意外的樣子,“櫻木先生難道真的在大清這塊地麵上,遇到了什麼難處?”
櫻木恭太郎笑著搖了搖頭,眼神卻變得有些深沉,臉上的表情也透出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不瞞陳桑,我們此次找到陳桑,正是為了你的堂弟陳卓。”
陳斌被櫻木恭太郎的這句話說的一怔,慢慢收起了臉上的笑容,皺緊了眉頭問道,“ 你們找陳卓?他以前在日本欠有你們的債?還是你們之間有什麼梁子?”
櫻木恭太郎頓時揚眉大笑起來,“陳桑多慮了,陳卓要是欠了我們的債,或者和我們有過節,我們用得著巴巴的給你送銀子過來?”
陳斌一想,確實也是這個道理,倒有些不解了,望著櫻木恭太郎,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我這次來請陳桑幫忙,是受了帝國陸軍參謀本部參謀次長川上操六閣下的囑托,日前,川上操六閣下已經到了津門,不日就將去往你們清國的京城。川上操六閣下聽說陳卓當年曾經在帝國陸軍士官學校學習,和我們日本帝國也頗有淵源,所以很想拜訪一下陳卓,順便參觀一下他剛剛組建的陸軍……”櫻木恭太郎輕輕晃動著手中的折扇,顯得很隨意的樣子。
卻沒有料到,陳斌聽了他的話後,臉上忽然露出一絲古怪的神情,用力的擺了擺手。“櫻木先生的這個忙,我陳斌可能幫不上,我這個堂弟陳卓,對你們日本人有怨念。當初他在日本,就是在你們那個什麼士官學校讀書的時候,沒少被你們日本人欺侮。回國後,說起這些事情,還一直恨恨不已。現在你們想要去拜訪他,我勸櫻木先生還是趁早打消這個念頭,他不找你們麻煩就好了,你們還送上門去,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不自在嗎?”
“世界上沒有什麼恩怨是不可以化解的,陳桑難道就不能說服你的堂弟?”櫻木恭太郎的表情愈發的誠懇。
“唉,看來這箱子裏麵的東西我是拿不走了……”陳斌長長的歎了口氣,“你們不了解我那個堂弟的脾氣,天生的天不管地不收的倔強脾氣,還特別記仇。當年就是因為把人打殘了,才偷渡到你們日本。現在你要他回心轉意,嗬,門兒都沒有……這件事情櫻木先生還是不要再提了,反正我是做不到,你找我也是白說,就是我們家老爺子出麵,陳卓那個強脾氣,也是挽轉不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