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鴻安客棧內,剃了光頭,戴上一頂瓜皮帽,再弄上一根假辮子在後麵吊著,櫻木恭太郎望著銅鏡中的自己,有些滿意的點了點頭。這一身裝束,和自己一口流利的漢語,誰會發現什麼破綻呢?
來到京城已經十多天了,櫻木恭太郎除了偷偷和日本公使館武官神尾光臣聯係過一次外,並沒有做出什麼特別的舉動。甚至荒尾精派來協助他的人,櫻木恭太郎也沒有讓他們跟在身邊,而是安排到其他地方等待自己的命令。
上次在津門發生的失蹤事件,讓櫻木恭太郎對眼前的這個清國,忽然多了份戒備和警惕。在此之前,帝國在這個國家收集情報的工作,一直都進行的非常順利,清國人也從未有過任何的提防。然而這次不同,憑借他多年從事情報工作的經驗,這次事件不會隻是一個意外,清國內部肯定還有一股他還不知道的力量,在暗中監視著帝國派到清國的人員。
這一股力量不會是李鴻章的北洋,櫻木恭太郎對李鴻章的北洋已經研究了很多年,以他的判斷,李鴻章這個人和清國中的大多數人不一樣,他主持清國的洋務多年,對外國人並不像那些封閉的清國人那樣排斥,是不會采取這樣過激的手段的,然而究竟會是誰呢?
一想到清國內部可能存在著這樣一股潛在的力量,在暗中監視著帝國的一舉一動,櫻木恭太郎心中便忽然產生一種非常不好的感覺,難道清國人已經開始學會睜開眼睛看外麵的世界了?
推窗望去,大街上一片熱鬧喧嘩的景象,車水馬龍,行人如織,到處都是清國人頭上的辮子在晃動。四萬萬清國人!櫻木恭太郎的心頓時抽搐了一下,嘴裏泛起一股苦澀的味道。
帝國的征清大業,難道永遠隻能寄托在這些清國人沉睡的基礎上?……
房門忽然被人推開,陳斌提著一壇酒一搖一晃的走了進來,嘴裏還哼著一段戲文。看見櫻木恭太郎一臉凝重的神情,陳斌麵帶笑容,將手中的酒放在桌上,又回身拍了拍手。
一行人魚貫而入,手裏都捧著各式的盤子,中間居然還有一個鍋子,熱氣騰騰的翻滾著,整間屋子頓時飄滿了一股涮羊肉的味道。
櫻木皺著眉頭,麵帶驚詫的望著陳斌。
陳斌等那些從人將酒菜布設好,躬身退出後,才笑吟吟的往椅子上一坐,指著對麵的位子說道,“櫻木,喝酒喝酒,別一天就把你那張老臉沉著,跟死了親爹一樣。今日天冷,我特意叫了個鍋子,嚐嚐這京城的涮羊肉……”
“陳桑莫非有什麼喜事?”櫻木滿腹狐疑的坐下來,目光緊緊的盯著陳斌。
陳斌笑而不答,端起麵前的酒杯一飲而盡,又拿起筷子夾著桌上的菜,一邊大口吃著,一邊衝櫻木恭太郎麵前的酒杯努努嘴,“先喝酒,先喝酒,喝完了我再告訴你。“
櫻木恭太郎半信半疑的端起酒杯,一抬手,一股辛辣的味道頓時從喉嚨裏湧了出來,嗆得他忍不住咳嗽了幾聲。
“酒太烈了,我喝不慣,陳桑有什麼事情還是直說吧。”櫻木恭太郎搖了搖頭。
“你說你們日本人那清酒也叫酒?那也是男人喝的……”陳斌不屑的看了櫻木恭太郎一眼,從懷裏掏出幾頁紙遞給了櫻木恭太郎。“看好了,你的事情我可是給你辦好妥帖了,這筆賬咱們就此兩清,以後你也甭琢磨著來找我,我也不去找你,這頓散夥飯一吃,咱們就一拍兩散……”
櫻木恭太郎也顧不上說什麼,急忙打開那幾頁紙匆匆的看了起來。
一看之下,櫻木恭太郎也是忍不住大吃一驚。這幾頁紙上,詳細的寫明了新建陸軍的編製番號,人員數量,甚至還包括營官以上的軍官姓名和職務。
原本他擔心陳斌會胡亂的弄一些東西來糊弄自己,現在整的怎麼齊全完整,倒讓他有些不敢相信,心中頓時充滿了懷疑。
“陳桑怎麼會弄到這個的?莫非是你那位堂弟陳卓給你的?”櫻木恭太郎揚了揚手中的紙頁,滿臉的疑慮。
陳斌望著櫻木恭太郎冷笑了一聲,“你以為老子隻會舞槍弄棒,沒有腦子啊?我一個做生意的,向陳卓打聽這些軍營當中的事情,他非產生懷疑不可,還會給我這些……”
“那你是如何得到這些的?”櫻木恭太郎盯著陳斌,目光銳利。
陳斌放下手中的筷子,端起酒杯來喝了一大口,這才慢悠悠的說道,“你也甭瞎琢磨了,要弄這些東西其實也不是很複雜。陳卓為人精明,我向他打聽是斷然不行的,所以我就以老爺子的名義提出給新建陸軍捐一批冬天的被服,老子這理由光明正大,這不,陳卓立馬就讓營務處給我開了份單子,怎麼樣,老子這活幹的還不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