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陳卓臉色一沉,正色說道,“不瞞子安兄,皇上近日在養心殿東暖閣內連番召見,所談的首要之事,便是下一步如何裁撤各省綠營,組建真正的國家軍隊。我估摸著新年一過,中日戰事一結束,皇上恐怕就要有大動作了。子安兄想想看,眼下我大清各地綠營、練軍、防軍各種旗號一大堆,平常朝廷根本無法控製,國家一旦有事又毫無用處。倘若我大清能夠用五年到十年的時間,建立起一支像新建陸軍這樣的精銳之師,能征善戰,並且直接隸屬於朝廷不受地方轄製,真要到了那個時候,不要說區區日本人,就算是西洋各國,我大清又有何懼哉!”
吳紹基沉吟著並沒有說話,雖然是第一次聞聽,但此刻陳卓口中所說的編練國家軍隊的事情,並不讓他感到多少意外。
大清打從洪楊之亂開始,這綠營糜爛便已經是天下皆知。這麼些年來,朝廷不是沒有想過要裁撤各省綠營,關鍵是朝廷根本拿不出這麼多銀子出來,而裁撤下來的這些綠營兵丁打仗稀鬆平常,為患地方卻是綽綽有餘,稍有安置不順,立時便可能落草為寇聚眾為匪,成為朝廷的心腹大患。再則說了,這三十多年來朝廷也不是沒有想過辦法,可從曾國藩的湘軍到李鴻章的淮軍,到了還不都變成了私家軍,編練國家經製之師,談何容易啊!
“少文,這件事情恐怕沒有想象當中那麼容易啊!裁撤綠營是一筆銀子,編練新軍又是一筆銀子,如今朝廷的財政都折騰的河幹海落,就眼前京城裏麵的官員連過年的俸祿都指望不上,還能從哪裏弄這麼一大筆銀子出來?況且這背後還多少牽連著地方利益取舍,難啊………”吳紹基搖著頭,歎息了一聲。
“這其中的艱難繁巨我自然明白,這件事情如今隻是提了個頭,怎麼落筆怎麼展布,依我看來下一步皇上必定會有所旨意,這是國家的大事,不管千難萬難都是一定要做下去的,我反而沒有多少顧慮。隻是………”陳卓看了一眼對麵的吳紹基,忽然露出些許茫然的神情。
“子安兄,你跟隨皇上身邊,最受皇上器重和信賴,照理應該是進軍機的不二人選,為何此次反而外放兩江?還有這次朝局的安排,翁同龢和杜懷川在軍機上麵,那是題中應有之意,可皇上怎麼連孫毓汶這樣的人都還放在軍機上,那不是成心添堵不是?真真是讓人有些看不明白………”
“這有什麼明白不明白的,依著少文看來,皇上到底應該怎麼做才算是清楚明白啊?”吳紹基目光一閃,看似不經意的問道。
陳卓放下手中的酒杯,侃侃而道,“很簡單,如今皇上聲望如日中天,又有新建陸軍震懾朝野內外,皇上正好趁此機會把太後的人都拿出軍機,從此乾剛獨斷實施新政。將來子安兄你主持政務,我主持軍務,咱們兩人合力輔佐皇上振興國勢,開創一番煌煌盛世……”
聽到這裏,吳紹基的表情忽然沉了下來,擺了擺手打斷陳卓說道。“什麼你主持軍務,我主持政務這樣的話,少文以後不要再想,更加不要再提,否則大禍將至矣!”
陳卓猛地一驚,揚著臉有些不明究裏的望著吳紹基。
“倘若真要照少文你說的這樣,你主持軍務,我主持政務,那皇上幹嘛啊?”吳紹基冷冷的哼了一聲,表現顯得異乎尋常的凝重。
“皇上自然還是皇上,子安兄此話何意?”陳卓頓時皺緊了眉頭,眉宇間很有些不以為然。
吳紹基靜靜的注視了陳卓片刻,不由得搖著頭歎了口氣。
“少文剛剛提到眼前的朝局,今日我就來為少文解說一番。咱們先說說這軍機上的格局,軍機上麵四個人,奕劻和孫毓汶原就是太後的人,翁同龢和杜懷川是皇上這邊的人,如今皇上身邊並非沒有可以提拔重用之人,為何獨獨要這樣安排啊?”吳紹基說著伸出兩個手指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