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陳卓統帥的新建陸軍第一鎮猛衝猛打,慣常以千鈞壓頂之勢的勇猛強悍不同,刑天率部作戰的風格比較飄浮詭詐,此次忽然繞過正麵的第十七聯隊,直插縱深的作戰舉動,完全與用兵的常理不同。以區區5000人的兵力深入日軍腹地,難道刑天想重演當初長途奔襲旅順的戰術動作,直插威海動搖整個日軍防禦態勢?征清第三軍在山東腹地至威海一線尚有近一萬人的兵力,難道刑天就不怕後路被切斷,陷入全軍覆沒的境地?
盡管一時還無法判斷刑天的戰術意圖,然而戰局已經容不得大山岩做太多的考慮,出於對刑天所部的顧忌,他一方麵調集一個聯隊的兵力,增援左翼山口素臣所率的步兵第三旅團,另一方麵由下令日軍腹地縱深各部對刑天所部進行圍剿,一旦刑天所部繼續突進,就集中兵力予以全殲。
光緒二十一年二月十一日,戰局突變,此前一直駐防在刑天和董福祥、程文炳兩部結合地帶側後方的新建陸軍第一鎮右協,在刑天所部迂回穿插當日,由段祺瑞親自率領,悄然運動到日軍第十七聯隊正麵,這支清國最精銳的軍隊顯然已經養精蓄銳很久了,二月十一日上午,新建陸軍第一鎮右協對日軍第十七聯隊發起了前所未有的猛攻,當日中午即突破日軍第十七聯隊前沿陣地,而與此同時,一直狂飆突進的刑天所部出人意料的停止了前進,在小清河一線以一個漂亮的回身轉進,從日軍第十七聯隊後背發起了猛攻,切斷了日軍第十七聯隊的退路,將其全部主力包圍在蒲台一線。
此時才意識到上當的大山岩,急令日軍各部火速增援第十七聯隊,但是為時已晚,刑天所部與新建陸軍第一鎮右協的兵力共計一萬多人,且都是主力精銳之師,從前後包圍分割區區日軍一個聯隊不到3000人的兵力,幾乎沒有任何懸念可言。戰鬥持續到二月十一日深夜,日軍第十七聯隊除部分官兵趁夜色突圍外,其主力被一舉全殲。
右翼日軍的潰敗,導致日軍整個防線都出現了動搖,為防止刑天所部從側翼攻擊左翼日軍第三旅團,大山岩被迫下令日軍各部收束兵力,退守至小新城一線重新布防。
日軍全線撤退後,段祺瑞和刑天率部進抵小清河一線,卻出人意料的沒有對日軍乘勝追擊,隻是沿小清河一線構築防線。其擺出的作戰態勢,倒有幾分像是獵人拎著手中滴血的刀,冰冷的注視著對麵充滿逃竄的獵物。
“看來日軍是被你刑天給搞暈了頭,生怕你又來一次像旅順那樣的長途奔襲,卻沒想到你虛晃一招,卻把刀捅到了第十七聯隊的屁股後麵,看來我段祺瑞以後也要借助你刑天的名頭了………”駐馬小清河河岸,段祺瑞一掃自山東大敗後鬱鬱寡歡的神情,舉著馬鞭暢懷大笑道。
“這一仗可和我刑天沒有多大關係啊,全都是你段大人運籌帷幄的功勞,對了段大人,你說皇上回京這麼長時間了,眼瞧著連齊廣洋那個家夥都委了差事,就我們兩個還是個勞碌的命,命苦啊………段大人,你說這一仗打下來,皇上會給我們個什麼差事啊?”刑天端坐在馬上,舉手投足間透著一股英武之氣,可偏偏此時臉上卻是一份嬉皮笑臉的樣子。
段祺瑞笑著看了刑天一眼,他是個性子深沉的人,不慣於說笑,平常公務往來也甚少對人假以顏色,可偏偏對眼前這個刑天沒有辦法。誰不知道這個刑天是皇上親手培養出來的苗子,或許在皇上心中,依賴信重比不上陳卓、吳紹基和杜懷川等人,但是論到喜愛,這個刑天卻是皇上心中第一人。不要說在自己麵前,就算是在皇上身前,這個刑天也沒少由著性子說話,而皇上也從未有過怪罪之意。
“仗還沒有打完,就想著皇上的封賞了?不過以你這幾仗打下來的功勞,想必一個提督是決然跑不了的。”段祺瑞臉上帶著笑,可說出來的話還是一板一眼的樣子。
“這仗恐怕沒得打了,皇上真要是想打下去,如何會是眼前這個打法,放著日軍左翼一個旅團的兵力不動,那麼大一個動靜,隻吃掉日軍一個聯隊?………”刑天靜靜望著對岸日軍撤退時留下的痕跡,輕笑著說道。
段祺瑞心中卻是暗暗讚歎了一聲,別看這刑天大大咧咧,平常見人都是一副沒皮沒臉的樣子,心中其實是有數的很,單單是這份見識,也不枉皇上對他的一番喜愛。
“倒也確實如你所言,我估摸著皇上的意思,多少都有些要以打促和的意思在裏麵,把日本人逼得走投無路,接下去就是和談了,恐怕也沒有我們多少事了?”段祺瑞點了點頭,心中忍不住也有些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