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們所有人都決意不提江美蕙的時候,卻忽然就有了她的消息。
兩天以後,雜誌社。
上午九點整。
我正在辦公桌前給一位喜愛了我們雜誌很久的讀者寫回信。
那是一位還在上學的十八歲的小女生。
四年前,從我們雜誌社發行的第一期起,她就一直都在關注,並且支持著我們的雜誌。
就為那份不離不棄的付出與守候,我想我們也應該要有所表示。
就在我考慮該怎麼用詞的時候,李驚軒忽然叫我。
我抬起頭,望了他一眼。
他正坐電腦前,十指翻飛,憑感覺我就知道,他一定是在與網友聊天。
隻是他與網友聊天的時候為什麼又要叫我?
我沒應他,五秒鍾以後,他又抬頭看我。
你過來啊。他說。
什麼事?我滿是不耐煩的語氣。
是阿蕙。他忽然說。
什麼?我愣了一下,還沒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一旁的秋劍聲忽然就跳了起來,什麼?是阿蕙?
他一下子就衝到了電腦前。
那速度,無疑已經可以媲美一個專業的長跑運動員。
我沒有動,心裏的感覺卻是百轉千回。
我們三人的心事,在此表露無疑。
知秋,你過來啊,阿蕙叫你呢。李驚軒又說。
你讓我和阿蕙聊會兒。秋劍聲在他身旁不停的催促,還用胳膊肘將他往旁邊擠。
他急不可待的神情,無疑能讓人以為江美蕙是他的愛人。
可事實上,他的愛人是張倩,卻不是江美蕙。
男人就是如此,就算他已經擁有了世界上最為美麗的女人,他也還是會感到不滿足,還是會想要更多的可能性。
他甚至都希望全天下所有的女人都隻愛他一個人,除他以外,不作第二人想。
男人的欲望與貪婪,由此可見。
不,阿蕙叫的是知秋,又不是你,你急什麼啊?李驚軒一臉憤慨的表情,還試圖將秋劍聲擠離電腦前。
他這一目中無人的舉動無疑是激怒了一直忍而不發的秋劍聲。
秋劍聲不禁怒目圓睜,大吼一聲道,你幾天沒挨揍皮癢癢了是不是?
說完就一拳朝李驚軒的麵門擂了過去。
那一拳是猶如雷霆之勢,直嚇得李驚軒花容失色,連聲討饒。
算你狠,你來行了吧。他極不情願的站了起來,將位置讓給了秋劍聲。
看著秋劍聲終於心滿意足的坐在電腦前,我的心裏竟泛起一種很是酸楚的感覺。
兩分鍾後,我的電話響。
電話竟然是江美蕙打過來的。
我猶豫了一會兒,終於還是接了電話。
無論如何,也總是要麵對的,你說是不是?
怎麼不上網?她問我。
我剛剛有事,劍聲上也是一樣的。我說,卻滿是苦澀的笑。
到底也是自己深愛過的人,如今偶爾再見,心裏也難免會有一些難言的情緒,想說,卻終於隻能放在心底。
既然不愛,或是無法再愛,那麼便是天涯路遠的兩個人,縱然有再多的話,又該如何說?
或許隻能將愛放在心底,讓時間慢慢的去忘記,或是永遠的懷念,並且告訴自己,曾經,自己是多麼深情的喜歡過一個人。
為什麼要躲著我?
我沒有。我不經意的搖頭。
她當然無法看見我那麼無奈的舉動。
她當然無法明了我柔腸百結的心。
既然已經難求結果,又何必還要苦苦糾纏,讓自己以後的日子都不得安寧。
我終於也不是一個能夠灑脫到看破情愛,隻求一時歡yu之人。
都這麼久了,難道你還不能原諒我?她又說。
為什麼要說原諒,你根本就沒有做錯什麼,換作是我,我也會那樣做的。我很真誠的說。
縱然是再不願意,我也無法否認,她為道義所做的一切,其實都是無可厚非的。
畢竟人不能殘忍自私到隻為自己想,你說是不是?
你現在怎麼樣?好不好?
嗯。我小聲的應她。
那其中意味深長的含義,冰雪聰明的她自己也能懂。
唐朋的身體好了很多。她忽然說。
嗯?我一愣,然後說,是嗎?那當然是好事。
我是由衷的為唐朋感到高興。
縱然是再不願意,不開心,唐朋那麼年輕的生命也該得到每個人的祝福,你說是不是?
我不能自私狹隘到想用別人的健康去換取自己的幸福,每個人都無權這麼去做,你說是不是?
你也希望唐朋能早點好起來?她笑著問我。
當然。
為什麼?
他還那麼年輕,應該有更為華麗的生活,你說是不是?
是不是因為唐朋好了以後我便可以回去了?她又笑著說。
你現在在哪裏?我忽然問。
醫院啊,怎麼了?她愣了一下,然後說。
沒什麼。我苦澀的笑了一下,又說,如果沒什麼事,我就先掛了。
知秋——。她忽然又叫我。
嗯?
你要多保重。
嗯。我很小聲,很小聲的應了一聲。
掛了電話以後,我回過頭,卻看到了秋劍聲一臉沮喪的表情。
你怎麼了?我很是詫異的問。
真掃興,沒想到阿蕙竟然沒和我聊就下了。他悻悻的說。
沒有關係啊,她可能是有事吧。我隻能這樣安慰他。
我就說吧。李驚軒也湊了過來,跟著叫道,人家阿蕙在乎的是知秋,你偏要自討沒趣,這下熱臉貼在冷屁股上了吧。
你小子想找死啊,我貼誰屁股上了?
看到李驚軒一臉幸災樂禍的表情,秋劍聲氣得臉色發紫,咆哮般的叫道,跟著就朝李驚軒攆了過去。
當然是驢屁股了,難道是阿——我的屁股?李驚軒邊跑邊笑著叫道。
聽李驚軒如此說,秋劍聲更是火冒三丈,七竅生煙,他以一個餓虎撲食的絕美之勢向前猛撲,終於抓住了李驚軒的衣角,而於此同時,李驚軒也隨手抓住了平時用以工作,特別時候用來防身的坐椅。
兩人相持不下的時候,秋劍聲忽然一個踉蹌向前傾倒,將李驚軒壓在了身下,而李驚軒的肚子不偏不倚的抵在了椅角上。
我看到李驚軒在瞬間皺了一了眉,然後臉色變的蒼白,甚至連呼吸都急促起來。
而秋劍聲仍沉浸在終於逮到李驚軒的喜悅之中,對這一切仍是恍然未覺。
劍聲,你別鬧了,老李好像出事了。我連忙說,並且衝上前去,想將他從李驚軒的身上拉下來。
你別耍我了,他怎麼會有事?他隨口說道,低下頭去,就看到了李驚軒那張無比蒼白,失去血色的臉龐。
老李,你怎麼了?他馬上從李驚軒身上滑了下來,用手不停的拍打著李驚軒的臉。
五秒鍾後,李驚軒才很是疲憊的睜開眼,虛弱的說道,我肚子好痛。
肚子痛,你肚子怎麼會痛呢?我沒有打你肚子啊。秋劍聲也看出了事情的嚴重性,一下子也慌了手腳。
要不我們送他去醫院吧?我說。
去醫院,需要去醫院嗎?秋劍聲仍在猶豫。
老李這個樣子,我看不是小事,遲了就麻煩了。
那去醫院吧。他終於說。
我們叫了車,將李驚軒送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那天下午的三點二十分。
在此之前,我打電話將此事告知了顏天。
他在電話裏並沒有對我們有過多的責備,隻是關照我們要照顧好李驚軒。
三點三十五分,李驚軒被送進了醫院的急診室。
我與秋劍聲坐在急診室外麵的椅子上,秋劍聲一直都在沉悶的抽著煙,很久以後才抬起頭問我,你說老李不會有什麼事吧?
你不要瞎想了,不會有事的。我隻能這樣安慰他,而事實上,我自己也是沒有半點的把握。
如果不是痛到極至,愛鬧愛笑的李驚軒可不會有那麼孬種的表現。
四點五十二分,急疹室的門被打開,五分鍾後,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從裏麵走了出來。
醫生,他怎麼樣?我們連忙迎了上去。
你們誰是他的家屬?那醫生問。
我,我是。猶豫了五秒鍾,我終於說道。
那你跟我來辦公室一下。那醫生說。
我用手使勁的拍了拍秋劍聲的肩膀,然後隨醫生一起去了辦公室。
在辦公室裏,那醫生對我說,李驚軒是因外力導致的脾髒出血,所幸送來及時,經過搶救,性命已無大礙,不過需要留院觀察一段時間。
五點十七分的時候,李驚軒被送回了病房。
我從醫生辦公室出來,回到病房的時候,秋劍聲正坐在李驚軒的床邊,一臉愧疚的表情。
而李驚軒也早已醒了過來,正躺在床上,身後墊了一隻枕頭。
現在感覺好點沒?我走了過去,在他身旁坐了下來。
好多了。他很虛弱的點了點頭。
都是我不好,害得你受這種苦。秋劍聲跟著說道。
都已經這樣了,你再自責又有何用。李驚軒說。
大概是因為經曆了生死,他倒是比往日寬厚了很多。
六點十五分的時候,顏天匆匆的趕到了醫院。
見到顏天,秋劍聲更是緊張的不知道該如何自處,畢竟今天的事是他惹出來的,而顏天平時又是一個無比嚴厲的老板,也難怪他會害怕。
可是事情竟然出乎我們的意料。
顏天並沒有對秋劍聲有過多的指責,隻是留下了一些錢,又關照我們照顧好李驚軒,然後便又匆匆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