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血不再說話,他的臉上像是突然結滿了一層寒冰,霸道的劍氣如潮水一般洶湧而來,我置身其中,仿佛被一張巨大的魚網罩住。冷血一劍刺來,我沒有躲閃,也無法躲閃,他果然是一個真正的高手,看似破綻百出的一劍,其實每一個破綻背後都隱藏著一個殺招。若是換作平時,勝負尚未可知,可是現在,我隻能甘拜下風。
劍光一閃即至,冰冷的劍尖抵著我的咽喉,卻沒有再刺下去,就像是我指著龍淵的咽喉一樣,而且要更近些,不同的是我並沒有用手夾住冷血的長劍,令他的長劍懸在半空的,是我胸有成竹的表情。
“你為什麼不出劍?”冷血皺起了眉。
“我說過了,我沒有勝你的把握,如若出劍,豈非自取其辱?”我不動聲色的道:“我隻想讓你明白一件事情,你若真的殺了我,死的就會是兩個人。”
“還有誰?”
“公子於野。”
“你是說他還活著?”冷血的臉上首次現出訝異之色。我對他的反應很是滿意,鎮定自若道:“隻有我活著,他才能活著!”
冷血再一次選擇沉默,他的劍尖仍在指著我的咽喉,隻是沒有了逼人的殺氣,我避開劍尖,以勝利者的姿態從他的身旁走過。
“站住。”沒等我走遠,冷血突又把我叫住,我們彼此背對而立,他冷冷道:“你給我聽好了,隻有公子於野活著,你才能活著!否則即使你逃到天涯海角,也隻有死路一條。”他說的絕不是恐嚇之言,以濱海島的實力,要殺死某一個人,那簡直比踩死一隻螞蟻還要容易。
我沒有說話,也沒有回頭,邁開腳步消失在狹長的小巷盡頭。
七決戰前後
七月十五,鬼節。
濱海島已沒有了往日的熱鬧與喧囂。夜很黑,很靜,黑得伸手不見五指,靜得可以聽到自己的呼吸;恐怖在黑暗中蔓延,沉悶的靜寂背後潛伏著暴風雨來臨的危機。
公子於野失蹤的消息不徑而走,很快傳遍了全島,一時間謠言四起,弄得人心慌慌,眾皆不安,島主府更是精銳盡出,大張旗鼓地搜尋公子於野和我的下落。記得有一位武林前輩曾經說過,最危險的地方其實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正當他們偵騎四出,準備挖地三尺也要把我給挖出來的時候,也正是島主府最為空虛之時,而我就乘機而入,藏在其中最高的一棟閣樓上,府內的風吹草動全都躲不過我的耳目。
此刻,島主府內顯得格外的冷清,疏疏落落的光影裏,偶爾走過幾個提著風燈、手執兵刃的巡夜武士。
風乍起,其勢如狂,狂風肆無忌憚的撼動著大樹,樹葉嘩然,枝搖影動。黑暗中突現三道模糊的人影,他們在屋頂之上飛來越去、如履平地,就像是三隻巨大的蝙蝠,絲毫不受阻礙,輕功之高暫且不論,顯然對地形也極為熟悉。他們飛到大殿的屋頂,守門的衛士隻覺眼前一花,還沒弄清是怎麼回事,便被扼斷了脖子。然後,他們就堂而皇之的走進大殿。我展開身形,掠至大殿的屋頂,小心翼翼地揭開幾塊瓦片,由上向下看去……
空蕩蕩的大殿之上,龍淵這個不可一世的孤雄獨自坐在那張寬大舒適的交椅裏,那三人就站在他的眼前,他們一個是武夷王墓的墓主,一個是薛怪人,還有一個赫然竟是追命。龍淵居然沒有表現出絲毫意外,似乎正等著他們的到來。他的目光從他們身上一一掃過,最後落在了墓主的身上,二人四目相對,龍淵皺起了眉頭,若有所思,這雙充滿仇恨、殺氣重重的眼睛,似曾相識。
突然,龍淵的腦海中靈光一閃,道:“是你?你果然還活著!”“你還沒有死,我當然更得好好活著。”墓主的聲音依舊是那麼的縹緲不定,令人分辨不清是否出自他口。
龍淵歎了口氣,道:“我早該想到的,這個世上最想讓我死的人就是你了,三年前的那一場叛亂想必也是你的功勞吧?”墓主冷哼道:“不錯,自從十六年前,我在你的劍下死裏逃生,就無時無刻不在想著有一天將你碎屍萬段。”
“十六年前,你我本是生死之交,患難與共,一起創下了濱海島的基業……”龍淵的眼中露出緬懷之色,他的話鋒忽然一轉,道:“可是你卻為了一己私欲,不顧我的百般勸阻,一意孤行,妄圖獨霸武林,在江湖上掀起了一場又一場腥風血雨,我迫不得已,才狠下心腸,對你痛下殺手……”
“廢話少說,我絕不會重蹈當年的覆轍,今日你難逃一死。”墓主的瞳孔開始收縮,殺機滿布。龍淵搖頭歎道:“你一點也沒變,還是和從前一樣那麼自信,隻可惜……”
“隻可惜一個人如果太過自信,就反而會成為他致命的弱點。”隨著公子於野的聲音響起,他從殿外走來,微笑道:“我說得對嗎,父親?”龍淵看著他,笑而不語,顯然對他的突然出現早已知情。
“你……”追命張口結舌,大惑不解。
“你是不是很奇怪,為什麼破劍沒有殺了我?”公子於野將手中的折扇一收,道:“其實答案很簡單,他隻是讓我配合他演了一出戲而已。”
墓主的目光閃動,道:“你的意思是說,這件事從頭到尾根本就是你們設下的一個陷阱?”
“若非如此,那麼被殺的人就會是我了!”我早已按捺不住胸中騰起的複仇之火,直接從大殿的屋頂踏瓦而下,將屋頂踩出一個大洞,一道閃電撕裂了夜空,隨之傳來雷聲隆隆,我沒有理會眾人驚詫的目光,和公子於野相視一笑,又看了看追命,道:“這一點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啊,你遲遲沒有對公子於野下手,不就是因為早就知道無情先生在暗中保護著他嗎?有無情在,我怎麼可能輕易得手?”事情還要從公子於野駕車送我開始說起……
馬車停在了荒野中的一個亂墳堆裏,陰森的氣氛襯著烏鴉昏亂的叫聲,周圍的風給人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就連月色也顯得分外淒涼。
公子於野走上一個墳包,抖了抖隨風飛揚的衣衫,看著我道:“有什麼話,你現在可以說了吧?”
我略一沉吟,道:“我叫破劍,是武夷王墓派來的刺客……”
“武夷王墓?”公子於野大驚,立即色變。
我繼續道:“我真正的目標並不是你,而是龍淵。”
公子於野冷笑,不屑道:“憑你也能殺得了家父?”
“我一個人或許不能,可是如果再加上整個武夷王墓呢?他們要殺的人,還沒有一個能活著的,就算你們有信心保護好他,又有誰忍受他們無休無止的刺殺呢?”武夷王墓做事從來都是如蛆附骨,不達目的,絕不罷休,這也正是他們令武林中人頭疼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