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請你談談你的出生與故鄉。
韓:我是黑龍江人,祖籍是河北豐潤,黑龍江出生。我家很貧窮,小一點時候我就幹活,家裏我是老大,底下還有六個弟弟妹妹。從小,我就養成了勞動的習慣,一直到現在寫作不也是勞動嘛!是從小養成的習慣。一有時間,我就看書,看畫冊,我父親是在文化館搞美術的,在縣裏,我出生的那個地方叫海倫,就是大美人海倫的“海倫”。先是接觸到古典文學,後來,才接觸到新詩。小學就開始瞎寫了,後來給《哈爾濱晚報》寄出了平生第一份稿,退了回來,但要我去聽一次詩歌講座,受到了鼓勵。大部分時間還是看書,我同學他爺爺是出租書的,老借給我看,我上課也看,到學期結束,有這麼高一摞書,被老師沒收了,同學問我要,我又不敢問老師要,弄得很狼狽,找家長吧,才給要了回來……
車:據說你是“武俠小說”迷……
韓:金庸、古龍的,都被我讀完了,我喜歡金庸和古龍的武俠小說,休息時就看武俠,重讀金庸、古龍小說裏特別感人的俠義情節(車:我喜歡讀古龍的武俠小說節奏快,一個比一個厲害),古龍過去也寫詩嘛,從小說本體看,金庸比古龍更地道,而古龍刺激。寫詩的人看武俠小說的很多,有人說武俠小說是“成人的童話”,詩人多有童心,是兒童心理在作怪。
車:你喜歡的作家?
韓:一階段一階段,都不一樣的,最早是泰戈爾,後來有艾略特、埃利蒂斯、葉芝、聖瓊佩斯等。裏爾克自從我接觸到後,就一直喜歡。
車:你的閱讀時間……
韓:晚上除了交往,工作一改稿呀編稿看校樣呀,就是看書。我去書店,十幾本、幾十本一買,回來就先看看前言、後記,大體上知道是怎麼回事,才揀幾本喜歡的閱讀。什麼都看,社會學的、心理學的……
車:有位西方心理學家說詩人一般都是很瘦弱的,壯實的人大都去寫小說。你這麼壯實韓:那麼,我大概是一場誤會了(大笑)。其實,選擇詩歌或選擇小說,可能和身體狀況的關係不大吧,選擇詩歌,就是選擇了一種生活方式。寫詩和貧窮常常聯係在一起,本來詩人身體不錯,給餓瘦了吧……吃得太多,寫不出詩來,血液都到胃裏去了。……可能西方是那樣,我們中國,嗯,有例外,牛漢就很壯實,詩寫得非常棒。詩是一種生活方式,詩歌和詩人的生存境況有關,這種方式,更多的是流浪和心靈的躁動不安,與寫小說的人很不一樣……“郊寒島瘦”,能與腦滿腸肥搞到一起嗎?
車:你最近出版了隨筆《圓的誘惑》,很多人叫好,能否談談你的隨筆寫作?
韓:詩不能表達的,我就寫成隨筆。寫點隨筆,對詩也有影響,我覺得是詩背後的支撐。隨筆是對人生的一種剖析、感悟一我思考的東西,與詩歌寫作是兩種不同向度的東西。……你剛才說到我溫和,其實在生活中我還挺激烈,說得上喜歡冒險。這種冒險和詩的冒險是一致的,都是生命力的表現方式。我有一次壯舉,可以說壯舉吧,橫渡三峽的瞿塘峽……
車:幾個人?
韓:三個人,我,《中國青年報》的王長安,還有鄢家發。鄢家發遊了三分之一,回去了,我對王說,過去吧。我們就遊過去了。有一段水流特急,還有一段光遊不動,但我什麼也不想,遊到了對岸,當地人嚇壞了,因為這段水麵船夫都不敢遊,船夫說我們命大,沒遇到“水泡”,遇到了,誰都救不了。事後想想,有點後怕但也無所謂,命不該絕吧。在海裏遊泳,我也常常遊過攔鯊網。還有一次,開汽車,去敦煌的路上,出了車禍,司機被人救走了,去輸血,隻剩下我和另一個人,在大沙漠上被太陽曬得不行,我就攔了輛車,請司機把溝裏的車開到路上我就開了起來轟轟轟地往前趕看到對麵有車來我就刹住等他們過去,這樣,硬是開了二十多公裏,還好沙漠裏汽車本來就不多,二十多分鍾才一輛。我學過內燃機,機械原理知道,但汽車沒開過車:兩次都說得上是壯舉了。
韓:多少年來,我不管不顧,高興了就上,幾次在海裏都遊過了攔鯊網……這與寫作狀態,我想是同一種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