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章 :戀愛公式(3 / 3)

淩柏關好門走出去,他掏出手機,想要給安瑤打一個電話,可是卻不知道應該說什麼。他的手機短信提示音忽然響起。

他翻開一看,安瑤在問:“不是說上電視台宣傳新專輯嗎,怎麼一直都沒看到你?你現在在做什麼?今天我還想逃怎麼辦?”

他無力地靠在牆上,猶豫著發信息:“對不起,出了點事。”他把信息寫好又刪除,不曉得怎麼寫才能讓她不擔心。

安瑤見他許久沒回,直接打電話過來。

鈴聲在響,他按了接聽鍵,聲音喑啞地叫了聲:“瑤瑤。”

他很少這樣叫她,在安瑤的記憶裏,他都是直接叫她安瑤,要不然就是寶貝。她聽著這句瑤瑤,心裏甜蜜,聲音也是少見的溫柔,“你在做什麼?”

“在想你啊。”他盡量讓聲音保持平靜,以免被她聽出端倪。

“油腔滑調。”

“真的,要不要我把心拿出來給你看?”

“好啊,把你的心快遞給我,我看看是不是想我了。”

“好,立刻快遞。”他把手機直接貼到心口,過了一會兒拿起問她,“聽到了嗎?”

“沒有,什麼也沒有,你讓我聽什麼?”

“我的心跳,或者是那句三個單詞、八個字母、用中文來說是三個字的話。”他眼裏含笑,“你聽到了嗎?要不要再聽一遍?”

“淩柏!”她又羞又氣,“泡妞寶典上可沒有這個,你聽誰這樣油腔滑調泡妞的?哪個王八蛋教你的?你跟我說話就不能正經一點嗎?還有,你別想蒙混過關,你現在在幹什麼?”

“我真在想你,那你先回答,你在做什麼?有想我嗎?”

“……”

“寶貝……我在想那個禽獸的典故……”他還沒有說完,那邊就傳來忙音,安瑤掛了他的電話,他反倒鬆了口氣,之所以這樣做就是不想她再問下去。

信息又在響,發件人是安瑤,她似乎有些賭氣:我才不想你!

他笑了笑,打了一行字發過去:反正我在想你!

身後的病房裏又傳來劇烈的咳嗽聲,他急忙跑了進去,床上的人艱難地大口喘著氣,胸脯劇烈起伏,仿佛一口氣提不上來就會窒息,臉變得慘白。他立刻按了呼叫器,醫生護士不過一會兒就趕到了,對病床上的人實施了急救。十幾分鍾後,床上的人總算恢複了氣息,醫生給安意凡戴上氧氣罩,把淩柏叫出病房。

醫生還是說出了那些他不敢聽的話,“現在病人的血壓一直降不下來,呼吸已經極度困難了,而且我們發現他是超級耐藥性肺結核,很多治療肺結核的藥對他根本不管用,而且他已經開始發燒了。如果再次大量肺出血,隻怕會……你們必須做好思想準備,病人可能撐不了多少天了。”

病房裏的咳嗽聲再度響起,那一聲聲劇烈的咳嗽仿佛快要咳到血管爆裂。

淩柏急切地問:“不能動手術嗎?或許可以切開肺,看看哪裏出血,把出血口給堵住,或者可以切除肺,這樣不就行了嗎?”

“他並不是單肺感染,是雙肺嚴重感染,根本沒有辦法手術。”

“也就是說一點治愈的希望都沒有了嗎?”

“我估計這病有幾十年了,真奇怪,如果是幾十年前這種病不去治還說得過去,可是現在這種年代了,為什麼還要拖著?很多病人就是小病時不注意,到大病時已經回天乏術,再多錢也沒用。所以我隻能說我們盡力而為。”

盡力而為?淩柏心情沉重地走回病房,病房裏光線暗淡,床上薄薄白色被子下麵的人瘦得讓人心驚,那聲聲撕心裂肺的咳嗽更是震得他心裏發疼。他坐在病床旁,這種束手無策的感覺讓他窒息似的難受。

咳嗽聲不絕於耳。

他說:“我們必須通知瑤瑤,否則這樣對她真的太不公平了。”

安意凡躺在床上固執地搖頭,他哀求地叫道:“伯父。”

安意凡摘下氧氣罩,堅決地說出兩個字,“不、要!”

以前以為不過是咳嗽幾聲,不會有什麼大不了,所以他一直忍著不看醫生,直到後來開始咯血。可是因為安瑤讀書需要錢,所以他一拖再拖,到最後有了錢才去治,卻發現病情已經惡化了。天下的父母都是這樣,兒女有點小病立刻帶著他們去看醫生,自己的病卻一拖再拖。

安意凡用力吸了口氣,吃力地叫了聲:“淩柏。”手指顫巍巍地伸過去攥住他的衣衫,眼神透出無盡悲哀,“求你了。”安意凡眼帶淚光,粗喘著氣告訴他,“我隻是想,等到她結婚那天……我會撐下去的……不要告訴她……”

淩柏無奈地點頭,心裏卻悵然若失。

伯父不管病得多嚴重都撐著,就是因為放心不下安瑤?

他忽然有了主意,當場撥電話給李承澤,他跟老板說話一向簡單明了,“我要舉辦個人演唱會。”

李承澤非常讚同,“當然好,依你現在紅的程度,上座率沒有十成也有九成,而且上張專輯賣了接近三十萬張,新的專輯將會以《獨家愛情》為主打歌,繼續發,是有資格辦演唱會了,我會替你聯係讚助商,想必很多人願意替你辦這場演唱會。”

“謝謝老板。”

“你跟我客氣什麼?放心吧,老板包辦。”

“那能趕在一個星期之內嗎?”

“這麼趕?淩柏,有沒有必要這麼急?”

“必須是一個星期之內,因為我……有很重要的事情。”

“OK,一切交給我。”

淩柏掛了老板的電話,認真地告訴眼前這個憔悴的老人,“我會跟安瑤訂婚,演唱會上我就要跟她訂婚,所以您千萬要撐下去。”

安意凡突然沁出眼淚,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他此刻無比堅定,“對,就是訂婚,等您身體好了,我就跟她舉辦婚禮。而且老家不是有個習俗,訂婚一年之內一定要領證嗎?我在那個小鎮上生活了好多年,我了解這個習俗。等我們訂婚了,我會派人準備聘禮,用您希望的方式辦婚禮。您喜歡中式吧?我可以用大紅花轎娶她過門。”

“大紅花轎?娶她?”安意凡幹涸的嘴唇在顫抖,聲音哽咽,“好……”

他心裏針紮似的疼,微笑著說下去,“我要請爸爸您當嘉賓,我要送她一枚紅寶石的心型戒指,把她永生永世套牢在我身邊,我不祈求來世還能跟在她一起,我就希望這一生能娶到她……我更希望這輩子當爸爸您的半子……您接受我嗎?能不能給個機會讓我孝順您?”

安意凡黯然的眼裏光芒四射,連連應了幾個“好”字。

淩柏笑著把小拇指鉤上他的手指,“那爸爸不準反悔喔,我們可是說好了的。”

安意凡流淚搖頭,“不後悔。”

淩柏收回手,站起身腳步匆匆地往外走,害怕再不走就會掉下淚來,因為那個老人讓他倍感心痛。他走到長廊上打電話給安瑤。

“喂。”

“瑤瑤。”他輕輕叫她,看了眼病房,眼淚卻驀地掉了下來,他把背靠在冰冷的牆上,仰起臉盯著頭頂的排排燈管,問她,“如果現在我跟你求婚,你會答應嗎?”

她微怔,笑著回答,“我會一腳踹過來的。”

“我是認真的……”

“你肯定又在騙我,上次才脫了衣服忽悠我,這次我才不上你的當。”

“好吧,其實是我要辦演唱會,想讓你當嘉賓。”

“OK。”她回答得很幹脆。

“那到時……”到時他就在演唱會上當著成千上萬的歌迷和她爸爸向她求婚。

“什麼到時?你想說什麼?”

“瑤瑤。”他想到那個場景就笑容甜蜜,深情地告訴她,“我愛你——”電話那端的人沒出聲,過了好一會兒,直接掛了電話。他知道她是害羞了,平時挺大大咧咧的一個女人,可是遇到某些事,總是害羞得很。

醫治了幾天,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要辦演唱會求婚的事給了老人希望,所以安意凡病情漸漸穩定了,醫生雖然不願意讓安意凡出院,但老人固執地想到墳上去看一看。淩柏什麼也不多問,開車陪著老人前去。

城鎮的四周全是山,連綿起伏的山脈仿佛永無止境地延伸,山間小路崎嶇,周圍遮天蔽日的繁茂大樹下灌木叢生。

淩柏扶著老人沿著崎嶇山路一路向上。身邊的老人瘦骨嶙峋,可是那雙盯著前方的眼卻發出希冀的光。淩柏攙扶著他走到山腰,赫然入眼的是一座墳墓,墳墓四周的雜草被人鏟得幹淨,墓碑甚舊,看來已經立在這裏好幾十年了。

安意凡看到墳墓,眼裏光芒盛放,他掙紮著走過去,踉蹌地走到墓碑前跪下。他手指發抖地沿著墓碑上的字跡觸摸,這麼多年,他無時無刻不在思念著墳墓裏的人,現在終於可以解脫了……他走到泥土堆成的墳墓旁,把臉貼著那冰冷的泥土,滾燙的眼淚掉下來。

當年她死後,他抱著那剛出生幾天的孩子,在這裏跪著把泥土一把一把地丟下去。那時候心裏絕望,他幾乎哭到失聲。現在,他依然還是絕望,因為不能親眼看著安瑤嫁人生子,不能看著他最疼愛珍惜的女兒慢慢變老。他淚流滿麵地用臉摩挲著泥土,“老伴,對不起……我可能不能再陪著瑤瑤了,你死前交代我,我一定要陪著她……可是……我恐怕不能了……”

淩柏淚眼迷離地轉開頭,不敢看這一幕,這一幕就像刀子直接捅入他的心髒,痛得難受。

安意凡癡癡地靠著墳墓坐著,突然開始劇烈咳嗽,猩紅的血沿著嘴角猙獰地滲入泥土,如同墳墓上盛開的火紅花朵。他手指發抖地掏出懷裏那張照片仔細看,臉上漸漸露出了笑容。眼前恍惚出現了幾十年前的場景,她害羞地從他身邊走過,他回頭的時候正巧撞上了那雙大眼。

那時候很少有人自由戀愛,大全都是媒婆或家人指親,他們是全村唯一一對自由戀愛結婚的男女。他當時一窮二白,身上除了幾套衣服搜不出幾塊錢,可是她說:意凡,我嫁的是你這個人,又不是你的錢。

他雙眼疲憊地合上,眼淚不斷淌了下來,“是啊,因為很快就過去找你了……這幾十年來,我時時刻刻都在想你……”他眼淚急湧,吃力地說,“老伴,我很想你……”

淩柏站在山腰,淚流滿麵地看向那廣闊的山下大片田野。他永遠不會忘記那天,車窗外的影子不斷掠過,城市的霓虹燈光芒閃爍,而安伯父流著淚告訴他,“養兒一百歲,長憂九十九。直到現在我也放心不下她,總覺得自己很沒用,不能在她痛苦的時候幫她一把。我經常想,如果她投胎在富貴人家就好了,投胎在我家,是我虧欠了她。”

其實全天下的父母都是如此,總感覺虧欠自己的兒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