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章 :戀愛公式(2 / 3)

淩柏失聲尖叫:“立刻去安瑤老家,馬上去。”

芬姐直接拒絕,“不行,我們今天必須趕去機場,之後還要上電視節目。”

他直接吼了出來,“我必須立刻趕去安瑤老家!”

芬姐隻能妥協,“你打電話讓安瑤去。”

“不行。”

“淩柏,你怎麼當一個藝人的?”

“藝人就要冷血?你知不知道剛才他在叫救命,安瑤的爸爸在叫救命。芬姐,我求你了。”他聲音放低,幾乎快要哭了出來,“那個老人有病瞞了自己的女兒,可能現在……”他不敢想下去,聲音顫抖,“如果我帶給公司損失,我可以賠錢,我甚至可以延長合約期,可是芬姐……如果這個人沒了,安瑤一定會傷心的,這位老人自己帶大女兒,一輩子也沒有享過福,上次就差點死在家裏沒人發現,這一次我無論如何也要去……求你叫司機轉道,這裏去她家很快的,兩個半小時就行了。”

“淩柏,那是安瑤的父親,不是你的父親,你可以打120叫別人去救他。”

“對,可以打當地的急救電話。”他記得上次在醫院時他特意保存了那個電話號碼,他瘋狂找著,果然,急救電話還保存在他的手機裏,他手指發抖地按著那個號碼,豈料這個號碼一直在占線。

“給我停車。”他直接命令司機,司機從後視鏡裏看了一眼芬姐,不敢停。

芬姐知道淩柏倔得像頭牛,現在不讓他去,就算到了機場他還是會逃走的。她無奈地吩咐司機,“按淩柏說的路線走。”

淩柏說:“謝謝。”

芬姐臉色難看地瞥了他一眼,“你自己跟老板交代這件事,我會打電話向電視台道歉。”

“好。”

他惶恐不安地反複撥打急救電話,甚至中間還無數次按安瑤老家的號碼,兩個電話都打不通。他握緊手機,不斷催促司機,“麻煩你快一點。”

司機把車開得極快,沿著高速公路疾馳。

本來兩個半小時的路程,兩個小時就到了。車剛停在房前,淩柏就箭一般衝下車,房子大門緊閉,他拍打著門,裏麵沒有任何聲音傳來。鄰居好心地在旁邊提醒,“這幾天都沒看到他出來。”

他抬頭看著鄰居家的陽台,腳步更急地衝到人家房子裏,跑到二樓的陽台,踩著水泥欄杆跳向安瑤家的陽台。樓下的眾人全部倒抽了口氣。他安全落地,拚了命往房間裏跑,他想起電話在一樓,於是衝到樓下。一樓因為大門緊閉,光線十分陰暗。

他摸到燈的開關,眼前的一幕讓他心驚肉跳,長長的電話線搭在地上,而地上躺著的人緊緊攥著話筒,滿臉都是血,有的已經凝固,可是更多的鮮血在不斷湧出。他什麼都顧不上了,抱起地上的人直接往外麵衝。

他剛衝到車上,司機立刻開車將他們送往鎮上的醫院。

到了醫院,醫生迅速對安爸爸進行急救,助理在簡陋的醫院外替他清理身上的血跡。

芬姐問:“到底是什麼病?”

他有氣無力地答了句:“肺結核。”

芬姐瞪大眼,難以置信地咬牙低吼,“你瘋了,那是會傳染人的。”

他疲憊地看了她一眼,背靠著牆,全身無力到了極點。剛才他把伯父抱在懷裏的時候,他的身體很軟,軟到仿佛已經死去,他不敢把手指探到那沒有氣息透出的鼻孔前,因為那鼻孔流出來的全是血,甚至嘴裏也有血湧出。他隻能盡力替伯父拭去那些血,那一刻的無力讓他生不如死。

醫生一個小時後出來,臉色很凝重。

他不敢問,忐忑不安地靠著冰冷的牆壁,等待醫生宣判。

醫生說:“需要盡快轉院。他的情況實在太嚴重了,不僅血管爆裂,血壓太高引起腦出血,而且肺部大出血根本止不住,輕輕挪動血都會湧出來,隨時有可能堵死氣管,窒息而死。再則患者出現心肺衰竭、氣腫等並發症,再不轉院隻怕來不及了。當然,我們醫院會派急救車一路護送你們過去。”

護士將裏麵的人推了出來,送上急救車。他坐到急救車裏陪著伯父,司機開車在後麵一路跟著。

車內氣氛很壓抑,淩柏安靜地坐著,不敢說一句話。

病床上的安意凡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忽然艱難地睜開眼,他困難地抬起手,吃力地攥住淩柏,“我要回家——我不去外地——”

淩柏含淚安撫他,“我們必須轉院,請您不要固執了,我們轉院就能治好。”

他輕輕搖了搖頭,“沒用了……”他聲音低低的,幾不可聞,“求你了……落葉歸根……”

陪同的護士出聲阻止,“不可以回去,你現在不止高血壓,還有肺結核出血引發的並發症,再不送醫院就來不及了。”

他隻是固執地說:“淩柏……我知道,來,不及了……”眼裏透出乞求的神色。

是啊,去市裏還要幾個小時,他可能根本撐不下去。

淩柏握著他的手,那手已經瘦得可憐。他的手在淩柏手心顫抖,粗喘著氣,大口大口的血又從嘴裏湧出,他顫抖著說:“求你了……”

淩柏眼裏驀地一酸,眼淚掉了下來,“不可以,我們必須轉院,沒有試過怎麼知道一定沒有救?”

他眼裏黯淡無光,揚起另一隻手,顫抖地從胸前的口袋裏掏出那張照片,照片上的人神采飛揚,五官酷似安瑤。他眼淚流了下來,哭著把照片按在心口,手拚命按著照片,仿佛今生最後一次如此貼近這個人。

淩柏默默掉淚,偏開頭,不忍心再看他。

救護車在高速路上急馳。

病床上的安意凡漸漸疲憊地睡去。救護車到了醫院,醫生護士立刻把病床上的人推進了搶救室,淩柏填寫病人資料的時候手都在發抖,本來寫得很漂亮的字,此刻卻歪歪斜斜不成樣子。他填好資料守在搶救室的門口,抬頭盯著那盞紅燈,那紅燈就像血一樣讓人惶恐。

手機在響,是芬姐打來的。

他難過地接聽,說:“這幾天隻怕我都沒有辦法工作了,麻煩幫我推了。我知道這樣做不對,可是他……”他頓了頓,繼續說,“他病重,我必須陪著他,請您給我幾天的時間好嗎?”

芬姐微怔,這次沒有罵他,反而表示理解,“明白,那你就照顧他,我會跟別人解釋的,反正你的專輯暢銷,取消下麵的宣傳也沒關係。”

“謝謝。”

芬姐忽然對他說:“淩柏,你是我見過的最好的男人,可以替自己女朋友扛起整個世界……你值得安瑤去愛,更值得這世界上任何人去愛。其實我一直在想,為什麼你要對她父親那麼好,甚至連傳染病也不怕,剛才我好像才明白,這大概就是愛屋及烏,我會回去跟老板解釋的,你自己保重。”

他禮貌地再次說了聲:“謝謝。”

紅燈熄滅,裏麵的醫生走了出來,淩柏筆直地站著,手心裏冷汗不斷沁出。醫生隻是簡單交代了幾句,“病人的情況不穩定,需要住院觀察。”

“腦出血……”

“腦出血並不多,所以不嚴重,但他現在身體條件太差了,我們會找個時間替他引流。”

“肺出血呢?”

“暫時止了血,可是並發症太多了,心肺都在衰竭。”

搶救室的護士把病人推了出來,他不敢再問醫生,害怕得到不好的結果。他跟著護士把人推去VIP的單人病房,病房裏的呼吸機及心電圖儀都在微響,窗簾拉得很緊,遮住了外麵的光線,整個房間完全不見陽光。他搬了椅子坐到床邊,輕輕拿起老人那青筋凸起的手握在掌心,眼裏充滿了淚。

他說:“伯父,您知不知道安瑤曾經跟我說過,她要把您接到身邊照顧,她要做最平凡的女兒,天天陪您下棋逛街,陪您出去散步,這裏走走、那裏瞧瞧,陪您……”他頓了頓,哽咽地把那句話說出來,“陪您慢慢變老。”

手心骨瘦如柴的手微微在顫抖。

淩柏輕握著那手,含淚繼續說道:“那天她過生日,接到您的電話之後一直在哭,可是不敢哭出聲,因為她害怕您擔心,害怕您知道她其實一直不快樂,一直在自責內疚害死了自己的母親。您的女兒真的很懂事,小時候明明怕黑,可是還要故作堅強……明明很想念您,可是因為覺得自己害死了母親,所以不敢回家麵對您。明明很想過生日,很想聽到爸爸說的一聲生日快樂,所以選擇遺忘生日……伯父,您有個很孝順的女兒,雖然她曾經因為當明星跟您吵架,可她的初衷隻是想賺更多的錢讓您過上更好的生活,她一直這麼努力,隻是想讓您得到物質上的滿足。”

床上躺的人眼角滲出了淚,卻依舊一動不動。

“她以前不知道這天下的父母都不需要什麼物質的滿足,他們都隻是想讓自己的兒女健康快樂。可是現在她懂了,她知道自己的幸福就是父母最大的幸福。伯父,既然她知道錯了,就請您撐下去,給她一次贖罪的機會,給她一次陪您慢慢變老的機會……”淩柏淚如雨下,再也說不下去,他起身去洗手間。

床上的安意凡微微睜開一條眼縫,淚如泉湧,淩柏說的每一個字他都聽到了,小時候總以為女兒堅強勇敢,原來那傻孩子隻是不想他操心。其實她媽媽的死,他一點也不怪她,反而怪自己。當年安瑤媽媽在青春年少之時嫁給他,那是人生最美最好的時光,可是因為他們為了省錢沒有去醫院生孩子,導致她慘死家中。這些年來,他無時無刻不在自責,自責自己害死了那可憐的人。

這所有的一切都不關安瑤的事。

都是他不好。

房門輕響,是淩柏回來了,他看到床上的人已經清醒過來,激動地叫了聲:“伯父。”

安意凡艱難地揚起手,摸向胸口,淩柏怔了怔,趕快從自己口袋裏掏出那張照片,照片是他在路上替伯父收好的,害怕搶救的時候被弄丟。安意凡顫抖著手指捏住照片,嘴巴一張一合,可是卻說不出半個字。

淩柏仿佛明白,“你想讓我瞞著安瑤?”

安意凡點了點頭,眼淚湧得更急。他突然揚了揚手裏的照片,眼神渴求。淩柏一時半會沒反應過來,照片?安意凡拚命揮動照片,著急地吐出一個字,“墳……”

“墳?”淩柏想了想,疑惑地問,“伯父是想去安瑤媽媽墳前?”

他拚命點頭,手無力地落回床上。

淩柏溫柔安撫他,“如果您配合醫生好好養病,我一定帶您回去,好不好?”

他流淚點頭,辛苦地應了個“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