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好說。”康塞爾回答說。
“那好,”加拿大人說,“不能再坐等了,機會一到,我們就恕不奉陪,馬上離開。”
“不管怎麼說,”康塞爾補充著,“尼摩船長算是一個傑出人物,我們絕不會因為認識他而後悔的。”
“特別是在被他囚禁了數月後,離開他的時候!”尼德·蘭立即說。
第二天是4月1日,西方世界的愚人節,這個節日從法國傳到英國,又在北美大陸沿用。諾第留斯號浮上水麵後,在中午前幾分鍾,我們看到西麵的海麵盡頭出現了海岸。那就是火地島,16世紀的葡萄牙航海家麥哲倫在通過後來以他的名字命名的海峽時,望見島上土人的茅屋升起了無數的煙火,就給了它這個名稱。火地島位於南美洲大陸的最南端,形成廣大的群島,主島隔麥哲倫海峽和南美大陸遙遙相對。它的地域在南緯53°至56°之間,西經67°50′至77°15′之間,長一千五百米,寬有四千米。遠望過去,火地島的海岸海拔不高,但是島內矗立著群山和高峰,最高處應該就是薩眠圖山。這座山的海拔高度有兩千零七十米,是由金字塔形的片岩形成的山,峰頂很尖,高聳入雲。尼德·蘭跟我說,當地人和經常路過這裏的海員們可以憑借這山的外觀來判斷天氣,如果山峰是被雲霧所遮,就預示著壞天氣,相反則是好天氣。這時候,山峰清楚地顯露出來,事實證明確實如此。
諾第留斯號重新回到水下,來到距離海岸很近的水域,沿岸航行了幾海裏。透過客廳中的玻璃窗,我看見一種很長的海藤,以及巨大的黑角菜,就是那種帶球的海藻。在南極的海中,就有這種海洋植物。它們的纖維帶富有黏性,非常光滑,最長可達三百米,比大拇指還粗,很堅韌,是製作船隻纜繩的好材料。還有一種海草,叫維培菜,葉子長四英尺,它們在珊瑚分泌物的作用下,像一塊鋪在海底的地毯,無數甲殼動物和軟體動物,比如螃蟹、烏賊等都拿它來建造窩巢並以它為食。
在這物產豐富的海底,諾第留斯號並沒有留戀不舍,而是迅速地駛過。到了晚上,它已離馬露因群島不遠了,第二天我就可以看見那群島上的陡峭山峰。
在風平浪靜的時候,諾第留斯號的漁網經常會有一些意外的收獲。在這一帶海中,我們的魚網捕獲了很美麗的昆布和各色品種的海帶,比如一種特殊的黑角菜,它的根部非常美味。船員們在平台上也抓到了十來隻停下歇腳的海鵝和海鴨,它們自然是被交給了廚房來料理。在魚類方麵,我看到蝦虎魚屬的骨魚,尤其是多滾魚,長約兩分米,身上有很多灰白和黃色的斑點。
這裏的水中遊弋著無數的水母,那是我見過的最美麗的品種,即馬露因海中特有的繭形水母。它們有時是半球形的,像一把光滑美麗的雨傘,裝飾著紅褐色的條紋,下麵垂著十二朵有規則的花須。有時它們又是一個翻過來的花籃,從籃中伸出紅色的葉片和細枝。它們遊行時,優雅地搖動著四隻葉狀肢,豐富的觸須在水中漂搖四散。我很想捕撈並保留這種精美的植蟲動物,但它們就像是馬露因海中的精靈,一離開大海母親的懷抱,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馬露因群島離我們漸漸遠去,最後隱沒在水平線下。諾第留斯號下潛到二十至二十五米深的水層,繼續沿著南美洲的東海岸行駛,期間尼摩船長一直沒有露麵。
4月3日的一整天,我們都在阿根廷巴塔戈尼亞海岸的海域,船有時沉入海底,有時在洋麵上迎風破浪。4月4日,我們駛過拉普拉塔河口,又經過了烏拉圭,在距離大陸以東五十海裏的海麵上,我們的方向總是向北偏東,嚴格地順著南美洲綿長的東海岸行駛。我們自從在日本海出發以來,到現在已經走了一萬六千裏了。
早晨十一點左右,我們沿著西經37°向北穿過南回歸線,並越過了佛利奧岬海麵。很顯然,尼摩船長不喜歡讓他的船離有人居住的海岸太近,我們是以驚人的速度在行駛,這讓尼德·蘭大為惱火。
在這樣的速度下,我們在4月9日晚上遠遠地望見了南美洲最東端的聖羅喀角。諾第留斯號在到達這裏之前,便潛入最深的海底,去尋找這裏和非洲西海岸塞拉·勒窩內之間的海底山穀。這個海底山穀是在與安的列斯群島相同的緯度上,也是北大西洋和南大西洋的分界點。從這裏一直到小安的列斯群島,延伸著一道長約六公裏的懸崖,非常陡峭。在跟青角群島相同的緯度上,另外還有一道差不多長的石牆,把整個沉入水下的亞特蘭蒂斯也就是大西洋州圍繞起來。在這座廣大山穀的底層,廣布著崎嶇不平的山脈,使這海底的景象美麗如畫。我之所以能把這海底的情形描繪出個大致的模樣,還要仰賴諾第留斯號圖書室裏所藏的手稿地圖,這地圖顯然是尼摩船長親手繪製的,所繪的地形、地貌都是來自他個人的實際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