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早晨白色的晨霧籠罩下,這座被人們所遺忘的小村莊,仿佛因為一場可怕的災難馬上要降臨而戰栗著,所有的房屋都好像害怕一般緊緊擁抱在一起。
然後,他們到達了巴黎,住在位於一條很僻靜的大街的公寓裏,他們的公寓在五樓,是一間兩居室。那個男人還是很幸運的:有人幫他找到了工作;而且,他還加入國民自衛隊成為其中的一員,他每天要操練,要上城牆巡邏,有事可以消遣,他早就忘記那沒有播種長滿草的田地和那空空如也的糧倉。
相對於每天忙碌的男人而言,現在的女人感到憂鬱、傷心,她心裏更加寂靜,不知道應該如何是好。她的兩個大女兒進了一所陰森森的學校裏麵上學,姑娘們感到鬱悶不堪,在這所走讀學校裏麵沒有漂亮的花園,她們開始懷念起在鄉下寄宿的修道院學校的美麗溫馨,歡快的聲音每天飄揚到各處,那裏就好像是一個住滿蜜蜂的蜂箱;還有那每天早晨穿過樹林上學時必然經過的半裏路,也充滿了她們無限的歡樂。
母親也能感覺到女兒們的不開心,也覺得心裏十分不是滋味,不過最讓她擔心的還是小兒子。那個在鄉下活潑的孩子,他總是圍在母親的周圍到處跑來跑去,這會兒在屋裏,過了一會兒已經在院子裏了,和母親一樣不斷地從門檻的踏腳板上蹦來蹦去的,在她洗衣服時,他也將那紅嫩的小手泡在洗衣桶裏,和她一起洗;在她織毛衣的時候,他就坐在門邊靜靜地休息。但是到了這裏,不僅樓梯過道很是黑暗,而且她們還住在五樓,上下樓很容易絆倒,小巧壁爐裏麵燃燒的火苗也是有氣無力的,這裏的天邊總是陰沉沉的陰霾一片,透過那高高的窗戶,隻能望見一片潮濕的石板屋頂……
剛開始他還可以到院子裏去玩耍,可是後來那看門的人卻不願意。隻有城市才有這個大發明,這些看門人!在鄉下,村民們都是自己家裏的主人,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一片天地。白天家門成天開著不會關閉,隻有到了晚上才會用粗大的木頭門閂把門閂上,漆黑的夜色裏,所有的村民都在自家的屋裏高枕無憂地安然入睡到天亮。偶爾晚上會有一條狗望著月亮犬吠幾聲,可是也沒有人會出去觀看它……
可是在這巴黎,現在這些窮人住著的房子裏,看門人才是這房子真正的主人。因為那惡毒的看門女人使小男孩兒感到非常害怕,他都不敢一個人下樓去,這惡毒的女人為了逼迫他們賣掉山羊,就找各種理由說石板夾縫中間的果皮和麥稈,是山羊將它們帶到院子裏的。
那可憐的母親使出渾身解數,想使那憂傷的兒子歡樂起來:吃過飯之後,她就幫著孩子穿上衣服,牽著他的小手,好像是要去田地一樣,沿著大街開始散步。對四周的事物小男孩兒根本看都不敢看,這裏的一切使孩子感到受傷、膽怯、茫然無措。能使他感興趣的就隻有馬了,因為那是他唯獨能辨認出來的,而且看著它可以使他很開心。他的母親也和他一樣,對周圍一切的事情都不感興趣。她想著自己家裏的房屋和財產,慢慢地走著。看到他們兩人走過來,人們辨認出這是一對顛沛流離、背井離鄉的母子,她穿著幹淨、頭發光亮、麵容老實,她的兒子圓圓的臉龐滿是稚氣,穿著肥大的套鞋,他們是如此思念家鄉的清新空氣,還有那僻靜的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