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而惑耳的聲音回蕩在車內,如同大提琴拉出的悠長曲調,不急不緩,卻又極有存在感。
這才意識到殷冷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湊得這麼近了,景黎這才驀然一驚,抽回神來,下意識地往後坐了一些,卻發現後頭便是封閉的車門,退無可退,隻能訕訕地轉過頭來,正好對上了他幽深的眸子,一時間更是慌亂,“我……”
剛蹦出了一個字,景黎便已經覺得有些不妙:總不能這樣輕易剛才自己是被他的美色震懾到吧?雖然這是事實,但是未免也太沒骨氣了一些。
他眯著狹長的眼睛,很是樂意欣賞她麵上那如何也藏不住的慌張情緒,一邊卻又趁著她卡頓的時候,有些誘導性地開了口,“嗯?”
看似平淡的一個單音節,話音卻隱藏著難得的愉悅笑意,隻不過或許連他自己都未發覺。
景黎此時此刻正處於慌亂之下,又哪裏注意得到他話音裏別樣的意味,一時緊張之下,隻躲閃開他的注視,磕磕巴巴地蹦出了一句,“我……我剛才是在看你臉上有隻蚊子。”
話剛說出口,她便有一種鑽到地底下的衝動。
車內全然是封閉的空間,以殷冷的個性,車內估計連隻螞蟻都進不去,又怎麼會有蚊子?這樣的謊言,說出來就連她自己也覺得拙劣。
然而,話既然已經出口,哪裏還有反悔的餘地?縱然心中再後悔自己怎麼屢屢在他麵前出錯,但她卻還是隻能梗著脖子,裝作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然而那漆黑的眼底,卻早已經鮮明地暴露出了她的心虛。
“哧——”他輕輕笑出聲來。
見得眼前的男人居然笑了,看起來似乎並沒有想要當麵拆穿自己的意圖。景黎這才呼了一口氣,拍了拍胸脯,一邊正打算下車,然而卻發現身邊的氣息更為近了一些。
男人溫熱的鼻息絲絲縷縷地噴薄在她裸露出的修長脖頸上,帶來幾分奇異的癢意。她就算不回頭看他,也能鮮明地感覺到他此刻距離自己有多近。
雖然此前並非是沒有親密接觸過,甚至比這更為過分的行為也有,但她卻還是因為他陡然而湊近的身軀而騰地一下紅了臉頰,一邊低下頭去,就要掙紮開他的手臂。
殷冷低眼看著環繞在自己手臂之中的小女人。
清朗瑩潤的月色之下,她的臉頰也顯得越發白皙透亮,兩頰因為羞澀而染上了輕輕的緋色。他一笑,目光不經意地又往下移去。
因為剛才掙紮而微開的領口,那顆標誌性的紅痣在他的眼中很是刺眼。
那股熟悉的感覺再次湧上心頭來,幾乎讓他又要開口喚出那個熟悉的名字,然而很快,他又啞住了聲音,想起了自己此前對於她的承諾。
他不應該把別人當做她的。
景黎尚不知道眼前的男人到底在想些什麼,隻自知這次自己肚子出去惹了禍,到底是沒敢造次,隻一路低頭隨著他進了樓上的書房,正想要開口說些什麼,忽然又感覺肚子“咕”的一聲,叫了起來,不禁抱著肚子,頗有些尷尬。
“去吃飯吧,今天有你最喜歡的糖醋排骨,是我特意吩咐廚師做的。”出乎意料的是,殷冷並沒有多加過問今天的事情,隻是信手揉了揉她頭頂柔軟的發絲,又覺得手感實在是太過舒服,禁不住多蹂躪了幾下,引得景黎不滿地抗議起來,立馬跳開他的身邊,卻也不再如剛才那般尷尬。
這個男人,怎麼對待自己跟寵物一樣的?
殷冷看著她氣鼓鼓的小臉,不禁輕笑出聲來,難得這樣輕易放過她,看起來心情很是不錯,“去吧。”
景黎倒也沒有再做他想,隻是輕巧地“哦”了一聲,抬腳剛要出門,突然想到了什麼一般又退了回來,看向眼前收拾著公文包顯然正準備開始工作的男人,“你呢?”
他不是才剛回來麼?怎麼好像一點也不餓的樣子?
殷冷回眸,看了一眼辦公桌上堆疊如山的一疊文件,不過幾秒,便已經不動聲色地收回了目光,轉而平靜道,“我吃過了。”
“喔……”景黎倒也不作懷疑,點了點頭,便循著從樓下漂浮上來的香味奔去了。
殷冷雖然平日裏欺負她,但這回卻沒有騙她,今天果然是燒了排骨,擺放在桌上,令人看著便食指大動。
景黎看著兩眼直發光,立馬忘卻了剛才心底的那一些微妙的懷疑,轉而愉快地大快朵頤起來。
沒有那個冷氣傳播機在跟前,她反而輕鬆自在,再加上殷家裏頭的夥食確實是數一數二的好吃,單是看著就足以讓人垂涎三尺,她一動筷子就再也停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