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看我殺豬。
豬叫的聲音很淒厲,她害怕。
盡管我告訴她:「我們祝家真的很會殺豬,絕技可是一刀封喉,保證豬最多隻叫一聲,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謝妙宜還是不肯,臉都嚇白了。
小草不一樣,小草甚至擱旁邊給我鼓掌助威。
現在看來,小草真乃奇人。
謝妙宜很瘦,好似一隻嶙峋的病貓兒。
和人講話時,嗓音永遠輕輕細細,像極了風拂湖藍時,一漾一漾的春水。
但無妨,我喂豬很有經驗。
水晶肘子、酥骨魚、雲片火腿、百合酥、櫻桃肉山藥、糟香鵪鶉、杏仁豆腐、酸梅湯……
隻要我錢袋子還鼓著,就不會讓我和謝妙宜的肚子癟著。
不到半個月,謝妙宜身上就長了些肉,臉上倒是不顯,仍是下巴尖尖。
王大娘每次路過我家,都會扯著嗓子大喊:「又來了個小草吶,長這麼瘦,給你娘幹活都沒力氣!要我說,還不如把肉都給俺家耀祖!」
每當這時,謝妙宜便會低著頭,盯著她的繡花履,好似自個兒犯了錯。
可她又有什麼錯?
本是千金小姐,忽被告知自己其實是屠夫的女兒,她都沒嫌棄我,我又怎麼可能嫌棄她不幫我幹活?
何況,我也從來沒讓小草幹過活。
小草愛滾泥,愛罵人,我通通都不攔。
她們倆啊,都該是我心頭肉才對。
我把謝妙宜攬在懷裏。
頭一次,我攬自己的親生女兒。
「你無須在意她的話,當她……當她犯蠢。」
我本來想說「當她放屁」這等粗鄙之語,但我怕嚇到謝妙宜,故而轉用較為文雅的說辭。
謝妙宜大抵真是委屈了,大滴大滴的淚水浸濕了我的衣服。
她哽咽著問:「娘,我是不是很沒用?」
我嘆氣:「不會。」
我又愣了愣:「等會兒,你喊我什麼?」
謝妙宜不好意思了,輕聲細氣地喊:「娘……」
我把人攬得更緊,卻是想到了小草第一次喊我娘的時候。
那會子小草身子弱,時不時就發場高熱,唬得我整宿整宿都不敢睡。
有一回,小草發熱了整整三日,大夫來了也隻搖搖頭。
我抱著小草哭了一晚上,神經兮兮地在她耳旁狂念:「小草小草快快好,等你好了,娘帶你日日吃豬肉,越吃越有勁,再也不會生病了。」
許是小草被我念煩了,又許是神仙見我心太誠,第二日,小草竟就這麼好了。
我幾乎喜極而泣。
小草的小手指勾著我的手,葡萄似的大眼睛滴溜溜轉,奶聲奶氣喚了聲:「……娘。
」
我確信我聽見了。
心裏頭軟得一塌糊塗。
就像現在一樣。
謝妙宜說:「娘,其實我很想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