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麵漾著微光,來往行人不絕,尤其是燈紅酒綠處的佳人才子,成雙入對。
王楚觀察力甚佳,瞅著湖邊一對兒一對兒的鴛鴦,像是隨意的聊遣,“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子知可有佳人相伴?”
“啊?”她緊了緊喉嚨,佳人相伴?她不久就要成別人的佳人了!捏著袖口扇了扇風,嘴角幹幹苦笑,“啊,我這等放蕩不羈之人,恐怕也沒有哪位佳人要陪伴,你是不是已有意中人了?”
王楚隻笑不語,但憑她敏銳的視覺,斷定此人已心有所衷,意有所屬,便了然的替他喜了喜。
哪知人家心中卻是悲了悲,有了又怎樣,他就要親手埋葬,“如子知這般灑脫,當真沒有想過兒女情長嗎?”
她手搭上扶欄,“我不喜歡遵循俗禮,觀念與世人不和,家人總說我忤逆,說出來,你又要恥笑,我可不說”。
他神色悠然,有意無意的一步步探索,“無妨,自古情難解,各有己見。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子知大可不必拘束”。
她抬起眼眸,微微放大又縮回去。琢磨著應該給他們這用情不專的人上上風月課,便雙手離開扶欄,一本正經,“我若得一女子,必是自己心愛之人。一生一世固守她一人,護她愛她,不離不棄,你覺得呢?”
他心裏一沉,隻覺胸間泛起一陣陣苦澀。她想要的是這樣簡單而隆重,他卻已然給不了。費力的舒展開雙眉,臉色稍慚,“子知乃專情之人,我……自慚形穢”。
看他自慚形穢的樣子,她突覺不好意思。在這個男女不平等的時代裏,專情二字對他們似乎是個陌生的形容詞。而她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理念則是不被人理解的偏激。
意識到自己上錯了課,她嗬嗬笑著挽回,“哪裏哪裏,我隻是極端了些,你不必在意。這世上姑娘這麼多,隻娶一個豈不太荒涼,你,多多益善,多多益善”。
卻聽他說,“我也願固守一人,至死不渝”。隻要,那人是她,可已錯過,“隻是,已經做不到了”。
他說這話時,口氣眼神都極是傷懷,她看著難受,忙安慰,“若是真心相愛,無論現實如何糟糕,你的愛都將是完整的”。
愛在心意,不在於名分地位,等級身份。愛情的高尚在於,它能使沉浸於其中的人們變得寬容而無畏。他們會彼此理解而默默支持,無論前途如何艱險,他們都會風雨同舟,相互扶持,滋養著愛情的花朵永不凋敗。
王楚有瞬間的失神,看著她淡笑道:“你笛子吹得很好聽”。
看他情緒的變化,她這安撫很是到位,隻是怎麼又跑到笛音上了。對待誇獎,她向來是來之不拒,便口中應道:“你若是喜歡,可以去我府上,我一定吹給你聽”。
王楚給她倒一杯酒,自然而然的宣布,“這幾日怕是不行了,兩月後我要大婚”。
“咳咳”,一口酒卡在嗓子眼兒,嗆得她滿臉通紅。她驚訝的看著王楚,“什麼!”這事兒太突然了,一點兒先期預告都沒有。但她腦筋一轉,意識到此地結婚靠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人還不知道長成什麼樣兒就被安排入洞房了,沒有征兆很正常。嗯,相當正常。
喘了口氣,她幹嗬嗬道:“恭喜王兄,賀喜王兄”。
他氣定神閑,不慌不忙,“子知不必驚訝,這是請柬”。說著從懷中掏出半卷紅箋遞給她,“到時,你拿著這個去青雲山莊,自會有人帶你赴宴”。
她瞅著他遞在半空中的請柬,很是不想接。但人家盛情難卻,便含笑接了下來。翻開瞟了瞟,心裏驀地一股蒼涼。屆時,她已消失在茫茫人海,又何來赴宴一說。
“我一定前往”,她聲音很低,低到讓人聽不見,“隻是王兄……”她忽然調高了聲音,王楚安靜的看著她。
她想說她就要離去,可終是沒有開口。隻眨巴著眼睛,違心道:“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王楚悠然笑道:“不勞煩你了,隻是這一月我有的忙了,不能去你府上喝酒,聽你吹笛了”。
本以為自此一別,後會無期。隻是這世間的事情誰能料定?緣分巧妙地像一場安排好的戲劇,欺騙戲弄著其中的人又感動欣喜著局外的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