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他是韓風
三天後晨光熹微,空氣中朦朧著晝與夜融合的新鮮氣霧。
應府的大門在靜靜的晨曦中打開,在李深的陪護下她登上了去齊國的馬車。
馬蹄噠噠的敲在長街的石板上,清晰的在馬路上回蕩。
她掀開窗簾,向後望著這座城市,說不出是什麼感覺,好像是依依不舍。
太陽漸漸升高,柔光灑滿了城牆。從一睜眼兒發現自己莫名其妙還魂在客棧裏,到現在人不知鬼不覺的離開,這城市給了她一連串的驚喜。
撇開那些如真似幻的亂七八糟的事情不說,又讓她活了一次總歸是不錯的。
巍峨的城牆,濯濯晨光,一點點湮沒在地平線下。
李深見她眼神眷眷,騎著馬問,“公主可要駐足片刻,好好看看這裏?”
她眼睛一直不離慢慢消失的古城,心中澀澀,“還有什麼意義嗎?反正,還會再回來”。
李深閉嘴,默默的退到車後。
她倦倦的放下車簾,倚著車內錦緞軟被慢慢的閉上眼睛,就像安靜的沉入黑暗,如此前,離開一個世界。
就連死亡都失去了意義,那還能害怕什麼?
如此,她華麗盛大的逃亡,以慘淡的結局告終。
前方,有一個輝煌的宮殿在迎接她;背後,有另一個美麗的牢籠在等待她。她這一去一回真是個天差地別。
如果說此前無拘無束的的混天度日還未讓她有足夠的認識話,但現在齊國日近一日的感覺叫她由發絲至腳趾都無比清醒。
她,是齊國的公主,最不容忽視的是,她是獨一無二的公主。
呃,倒黴就倒在這獨一無二上。可見極其非常特別的個例命運也是極其非常特別的,高處不勝寒,大抵如此。
試想,如果她一生下來,就兄弟姐妹一大堆,在加上深諳亂世治世都隱忍不發默默無聞的道理,到死恐怕也沒幾個人記得齊國有這麼一位公主,也便不會攤上和親這等悲劇的事情。
但是呢,命運一向喜歡開玩笑,且很會開玩笑。
這日,混沌悶濁的空氣中忽然灑起了細細微雨,像天空中拋灑的綿綿細針,一點點濕潤了眼前靜默的道路。
津關府,到了。換句話說,她平安無虞的進入了齊國境內。
城牆剛堅巍峨,高掛的幡旗在細雨中和風飛揚著,顯得興高采烈。
細雨衝淡著最後一絲秋的涼爽輕輕落在寬闊空敞的廣場,津關府大小官員一個個統一有度,如雨中肅立的雕像,緊張而激動的看著馬車臨近。
她也緊張而激動。
李深馭馬撤到她窗前,“公主,到津關府了。”
她沒言語,馬車緩緩穩定。她呼吸不穩,她很害怕,坐在車內死活不動彈。
車帷隨風輕輕的流動,馬車靜靜的停著,眾人輕微的呼吸著,似一副靜止的畫麵。
韓風和津關府太守並肩而立在眾官員之前,等了許久不見她出來已心焦氣躁。
她沉得住氣,別人已經沒了那口氣。
細雨迷蒙起的煙霧籠罩著眾人,那太守老奸巨猾的遞與迎立的侍衛一個眼色。那侍衛知情會意的伸出了一隻手。
輕晃的車簾被拉著舉起,濕潤而寒涼的空氣忽的湧入,驟來的涼意讓她的身體一哆嗦。
呃,逃不了了,她臉色一變,滿眼火氣怨氣的盯著那侍衛,彎身走出馬車。
那人被她盯得背脊發涼,隨後便又平背趴在了車下。她看了看這馬車的高度,又看了看下麵那掀車簾的人,很想一腳踩下去。
但公報私怨是個很不地道的事兒,便眉毛一皺,“你起來吧”。
小侍衛有些傻愣愣的退立到一側,她拉了拉裙子,扶著門框輕身一躍,自顧自清清爽爽的跳下了馬車。
眾人皆驚詫愕然。
寒冷的風夾雜著冰涼的雨水吹在她的臉上,鬢邊垂下的秀發被風撩起。
李深在她頭上撐起一把傘,隨著她緩緩的走向跪迎的官員。
雨絲斜斜密密的織著,眼前的眾人呼啦啦跪倒,“恭迎公主”。
韓風在首,把頭埋得低低的。
腳步聲漸漸近了,他眼睛緊緊一閉,調高聲音,“護北將軍韓風奉旨迎接公主回宮,參見公主”。
她努力在已經麻痹的臉上扭出個微笑,“韓將軍請起,眾人免禮”。大小官員應聲而起,韓風遲頓片刻也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