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和親之謎
齊國臨南,溫潤婉約的氣氛越來越明顯。空氣濕濕流流,多了分纏綿化不開。
她美嘻嘻的幻想著江南的柔美溫婉,青山碧水,石階小巷,幻想著江南的千般風致。
滿心期待的挑開車簾,一陣寒涼撲麵而來。呃,現在是冬天。
出津關府後,便有大隊人馬圍在她車駕前後左右。
她挑眉眯眼檢閱一番,保證看不到一條縫兒,保證憑誰也近不了車身一尺。
同樣的,保證她變成隻蚊子,也休想擠過去。
她坐在車內搖頭歎息,以前的公主好生叫人佩服。
這麼多人圍著,這麼雙眼睛監視著,逃跑幾率微乎其微。昔日,她是怎麼躲過這千軍萬馬的?
車駕進入臨陽,便招來一群璨璨閃耀的目光。
沿路的百姓雖不知是何許人物,但都懷抱著崇敬、豔羨與好奇,向著圍得緊實的馬車觀望。讚歎唏噓,一邊撇嘴指點,一邊嗡聲揣測。
看他們八卦得如此興奮的心情,應活得相當自在。
她躲在馬車裏,暗自感慨,怪不得和親這般重要。和平向來不是永久的,它需要政治的維持與嗬護才能長久。
她正好萬幸的成了政治的祭品。
早已有軍隊在熱鬧的大街上隔開驚奇躁動的人群,開辟出一條貫至宮城寬敞大道,韓風神姿英武的領著,浩浩蕩蕩的直驅宮城。
車內很是寬敞,一路上那倆個哼也不哼的侍女卻齊齊轉向她,“奴婢為公主整理妝容”。
她們便你一手我一手,將她在路上擠壓得不成樣子的頭發抓來抓去。背後飄垂的發絲綴上細小的花飾,輕輕係起。
她已是晴空玉宇下大齊國的公主,輕身一躍便至巔峰。
她很想沾沾自喜,可是在喜不起來。須知輝煌與敗落同在,巔峰與深澗同存。
白白得了個公主的地位,豈有清閑無事之理?
她得了個大麻煩。
終於到了,那種對未來朦朧的揣度與思考到此才有了清晰正式的感覺。
在這最後關頭,卻一點兒也不緊張了,反而覺得心境舒朗,無風無波。
都到達地獄門口了,要她上刀山她絕對不會下火海,她覺得她是有史以來最具犧牲精神的公主。
馬車在她無心風無波的心潮裏停住,她麵皮猛縮,睜開了微閉的雙眼。
那倆乖巧溫順的侍女起身稟報,“稟公主,已到宮城門口”。
接著,腳步輕緩的走出車外,盡心盡力的掀起了車身前的帷幔。
一路上防她防的一絲不苟的士兵很自覺的散在宮門口那大路大兩側,威嚴肅立。韓風也早已下馬退到車下扶著她走下車。
雖已入冬,南國的風卻很溫軟,恍若天空的呢喃。
寬長的青石路麵從宮門口延伸至她腳心底,她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那側細碎陽光下撫照的一男一女,以及後麵身著各式朝服的大官小官。
衣衫袍角被輕輕揚著,兩隻腳一直想往回縮。怎麼裝啊怎麼演,是裝的親密無間,還是演的從不相識?
韓風見她磨磨蹭蹭,矮頭低聲道:“公主,你是陛下和皇後的女兒,他們最疼愛你”。
所以,她犯下什麼滔天大罪都會平安無事。
大了大膽子,她不自覺的挺直腰身,笑出一朵花兒,走過被摩擦的平滑路麵,奔向齊帝和皇後。
快走兩步,然後慌了神。
腦中轟轟一片,她聽得自己磕磕巴巴蚊子樣兒的哼唧,“父皇……母……後”,喚跟自己半點兒關係都沒有的人作父母,著實是個別扭的事兒,盡管一雙稱呼她默練了三四天。
擠完這四個字,才忽然想起來要先行個大禮。猛地提神,一頭拜倒,“宛成,拜見父皇母後”。
齊後扶她起來,一雙眼睛在她臉上照個不停,“回來就好”。
齊後姿容豔麗,眉眼柔和謙順毫無盛氣淩人之感,她看著齊後一臉溫婉的笑意,又感動又順口的喚了聲,“母後,我也想你”。
她這方正無比陶醉的抱著齊後,一歪脖,瞅見齊帝,便渾身一哆嗦。
那方她日思夜想的老皇帝穿著黃褐色的龍紋錦袍站在高牆之下,在平地之中自然而然的透出一個帝王的寬宏氣宇,強大、孤高、曠達,威嚴又平和的看著她。
她眼神抖了抖,心劇烈的一顫。皇帝的頭銜不是白頂的,一眼就能震得她七魂出竅。
再看時,那張麵孔已布滿慈愛,溫和的目光不住的在她臉上掃來掃去。齊帝拉了她的手上下打量一番,“讓父皇看看,嗯,又清瘦了不少”。
她大膽的賣了回乖,“宛成不懂事,讓父皇母後憂心了”。
皇後拍了拍她手,便開始在這宮門口噓寒問暖,詢長問短,對她出逃的這些日子滿是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