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詩人應該具有什麼樣的氣質?當然,要驕傲如鳳姐,神經質如顧城,自戀如芙蓉,善飲如李白,感性如汪國真,多愁如林黛玉,再加上豐富的想像力,就完美了!
我們的李從榮,正是一位集眾家所長的一位大詩人。
可是,他生在了一個錯誤的時代,早生一百多年,在唐朝多好,可以煮酒論詩,行遊天下。或者再晚生一百年,到宋朝就更好了,可以在秦淮河邊讓紅袖添香,玉手執壺。可惜啊,可歎啊,英雄總是生不逢時,他這麼一個偉大的詩人竟然生在了五代這個武夫橫行,文盲得道的亂世裏,看,崔協這個錯別字大王,竟然當上了宰相,安重誨半桶水,小學文化程度的人竟然敢在朝上念奏章。
而那個皇帝,更是讓人莫名其妙,是個文盲,大字不識一個。
當然,李從榮可以嘲笑崔協,可以鄙視安重誨,但對於皇帝李嗣源,他不敢多說。畢竟,那是他的老子。
可是,他今天覺得有些委屈,因為他的老子把他叫進了宮,然後教訓了他一頓。
這一天,本來天氣晴朗,風和日麗,心情舒暢。
李嗣源對這個文化程序比自己高的兒子是又疼又愛又恨。愛是自然的,可是李嗣源有些恨鐵不成鋼,這個兒子沒事與一幫文人混在一起幹什麼?不知道文人誤國嗎?天下,是要靠實力靠武力坐的。李嗣源決定跟自己的兒子談談心,李嗣源問李從榮:你搞軍事工作之餘,還幹些什麼事情啊?
李從榮驕傲:你兒子我有空就讀書,寫詩,與一些文豪騷客儒生們談論些經義。現在,我已經達到了一個頂峰,往前推三百年,往後推三百年,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人能夠超越我了,最近,我還再準備出一個詩集。(史記:從榮自謂章句獨步於一時,有詩千餘首,號曰《紫府集》。)
李嗣源哭笑不得,想罵也開不了口,隻好說道:經文中有君臣父子之道。你可讀一讀。但我看先帝好作歌詩,卻沒什麼用。你是將門出身,我們家沒有讀書的血統基因。你搞這個必然不能專工。傳出去,怕要被人家笑話。你就讀點經文,其它的就不要搞了。
李從榮滿腔熱情的等著父親誇自己兩句,卻是迎頭被潑了一盆冷水。
李從榮出了宮,覺得鬱悶極了:父親啊,我知道眼下是個重武輕文的年代,朝中大臣對我與一幫文人交往是議論紛紛。可是,怎麼連你也這麼說呢,天底下有不讓子女學習的父親嗎。你沒文化,那是曆史造成的悲劇。可你不能讓你的兒子走你的老路。難不成我做皇帝以後,也像你一樣,要人來念奏章?你不知道,你吃了不識字的大虧了,安重誨就是欺欠你這一點,背地裏幹了多少矯旨的壞事?
李從榮決定做自己的詩,學自己的詞,交自己的文人,讓父親去說吧。
畢竟自己的老子已經快七十了,七十古來稀啊。他能活多久,他死了,不就到了自己作主的時候了?到時,自己要一改風氣,讓天下重拾文風,讓京城內外充滿著朗朗的讀書聲。那才叫盛世呢。
當然,眼下朝中的這些大老粗們,這些在他背後指指點點,說三道四的大臣們。自己要一個個的收拾起來,該殺的殺,該流放的流放,該罷官的罷官。要讓他們知道:不讀書,是沒有前途的。
情勢的發展對李從榮也很有利,他老子李嗣源的身體是一天不如一天了。而李嗣源也有漸漸傳位於他的跡象。開始是任李從榮為北京留守(那時的北京不是現在這個天天塞車的北京,是現在這個天天冒黑煙的太原)。後,又成為河南市長(這個,相當於今天的北京市長),現在呢,更好了,天下兵馬大元帥。
李從榮是深譜以武製武的。這下,他可以名正言順的招兵買馬,充實府兵了。很快的,在他的下麵,便聚集了上千多人。李從榮很自豪,他文武雙全了。每次上朝,必以數百騎在後麵跟隨,後麵個個是張弓拿大刀,當然,這不是去打仗,也不是為了保護自己。他要的就是這種氣勢,這種排場,看看哥,知道什麼叫詩人將軍了嗎,曉得什麼是儒將了嗎?
李從榮終於發現將文與武結合起來,能將文達到一個更新的高度。他召集下麵吃白飯,混前途,化肉齋的各式人等,進行文化大考試,題目就叫:檄淮南書。既然自己是兵馬大元帥了,當然要平四方,開疆土了,淮南是個好下手點。
大家做好文章,交了上來,李從榮叫人掛在堂上,有事沒事的去看看,仿佛文字之間灰飛煙灰,他已經將淮南的賊兵們打得大敗,將淮南的沃土收歸了中央。
可是,李從榮一意氣風發起來,就將他的副手,天下兵馬副元帥石敬塘給嚇壞了。不怕關公耍大刀,就怕詩人練大錘。這家夥要耍開了,不知道要傷及多少來捧人場打醬油的。
石敬塘知道京城已經不是久留之地了,借口抵禦契丹鬼子對邊境的搶掠,到河中任節度使去了。
石敬塘一動,很多聰明的人也明白,這個李從榮已經成了一枚充滿精力旺盛的大炸彈。要是這家夥暴炸起來,誰在附近誰不遭罪啊。
兩位樞密使大人也不想立於危牆之下。為了避禍,他們更可以放棄樞密使這樣的好差事。樞密之一趙延壽想走,趙延壽,幽州市長趙德鈞的幹兒子,也是李嗣源的女婿,石敬塘走得,趙延壽自然也有理由可以走,少不得自己的老婆在嶽父麵前說說情,然後逃離了洛陽。
可另一位樞密使範延光就沒有這麼幸運了,沒辦法,誰讓他宮中沒人呢。數次苦苦相求,李嗣源就是不放人。範延光沒有辦法,但是他苦惱之下,也沒閑著,找了一個素來跟他不和的人上來墊背。
就趙延壽離去後空出的位置,範延光推薦了朱弘昭。沒錯,就是那位在鳳翔請安重誨喝酒,然後捅了老方一刀的家夥。朱弘照還以為範延光良心發現,竟對自己這麼好!等調到京城。呆了兩天,發現這個位置實在是個隨時掉腦袋的位置。心裏痛罵老範不是人。坐不得,就請辭吧。朱弘昭上朝,對唐明宗說:臣之才擔不得這種大任。
李嗣源已經發現苗頭不對了,怎麼自己的手下一個個的爭著往外走啊,可是,他沒有想到是他的兒子李從榮有那麼強的離心力,他還以為是自己老了,人家不願待奉呢。李嗣源怒斥道:你們都不想在我麵前嗎?我養你們有什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