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2 / 2)

9.

初夏時分,我和大姐一起去墓園。

二姐的墓換上了新碑,紅色的「徐暖冬」三個字在太陽下熠熠生輝。

大姐蹲下去撫摸她灰白色的照片,喃喃道:「暖冬竟連遺照都是她幼時拍的。」

是從我們三姐妹的合照裏截出來的。

是在冬日挑了一個陽光正好的晴天,媽媽提出要為我們拍一張合照。

三個小姑娘沒怎麼照過相,都有些靦腆,為了漂亮一點我們彼此折騰了許久。

二姐臭美地紮了兩個麻花辮,把灰撲撲的小臉擦拭幹凈,我摘了兩朵紅梅插在她的辮子上,襯得她嬌艷可愛。

我站在她和大姐中間,手挽著手,站在一壇長壽花旁邊笑著比耶。

快門響起,時間定格在我們的笑臉上。

那時我們從未想過,笑得最敞亮的姑娘會被單獨截出來,變成黑白色,落在墓碑上。

下輩子,咱們還做好姐妹。

我一定把你抱得緊緊的。

徐暖冬,再見。

徐暖冬(二姐)番外

初中畢業之後,媽媽不許我們上學了。

我和大姐的成績都很好,學校曾經來勸過,但是媽媽去學校大鬧一場之後,就沒有再來了。

媽媽非說學校是想圈錢,才勸我們去學校讀書。

那段時間,學校裏同齡的小孩都笑話我們。

笑話我們的媽媽是潑婦,笑我們的名字不好聽,笑我們沒學上。

算了,這學不上也罷。

媽媽說我和大姐要好好賺錢供弟弟讀書,等弟弟有出息了,我們的日子也好過了。

但是女孩不能有出息嗎?

沒人給我答案。

記憶裏,我逃跑過許多次,都以失敗告終。

先是走了三公裏的路被熟人瞧見,她不知道什麼情況就回去告訴了我媽,我被抓回去了。

後來我逃到了車站,售票員看我是形單影隻的未成年,打電話聯係我媽接人。

我也逃票過,又被列車員看見了。

好像命運要把我困在這裏。

每回被抓住,都會被媽媽用藤條抽許久,大姐來幫我就會一起挨打。

媽媽邊打邊叫罵:「白眼狼,不孝女!我給你們吃給你們穿,還學會逃跑了!」

於是我暫時作罷,計劃著成年之後,不再需要監護人陪同的時候,和大姐一起逃。

為了躲避打罵,我一直耐著性子聽媽媽話。

但也無法逃避媽媽沒有理由的發瘋。

我年幼時落下的病根,未愈的舊傷加上新傷,時常讓我大病一場。

次數多了,媽媽就覺得我是裝的,不願意送我去診所。

我和大姐掙的錢都被媽媽搜刮走,我自己偷偷藏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