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安顯然聽懂了陸鴉的弦外之音,神色不改,精神力傳音道:[你想利用五十鈴雙骨脫身?]
[我可以製造出兩個【雙骨】特質,屆時在她靈魂轉刻痕時,拿走她舊魂裏殘留的特質,創造一個承載我大半意誌,但和鳳牧無瓜葛的傀儡。]
陸鴉坦誠相待,把計劃走向告訴了薇薇安。
薇薇安眸光微沉,顯得有幾分危險,[……你想死一遍?]
[抱歉,但沒別的辦法,我死後意誌會在傀儡上複蘇,靈魂回歸鳳牧,如果沒問題的話,那時她的定律將幾乎崩潰,想殺了她隻有那麼一次機會。]
她轉移不了自己的修為和靈魂,那是屬於鳳牧的東西,在傀儡成型後必須投入全部時間修煉出新的定律,不然她會陷入無可避免的低穀期。
這可不行,她還想當造物主呢。
況且,就算當不了造物主,總得幫上薇薇安的忙,鳳牧一天不死,薇薇安就一天難成真神。
薇薇安沉默了。
沉默到疼痛不堪,痛到內髒裏蔓延的血管都在哭泣哀鳴。
她想,自己做了什麼,才換來陸鴉如此毫無保留的付出呢?
明明認識沒幾個月,就算她承認陸鴉也有自己的心思在,可依舊無法否認那送給她的,熱烈又決然的一切。
為什麼,她真的很想問問陸鴉為什麼,值得嗎?
沒什麼值不值得的,陸鴉冥冥中覺得自己要用生命來鋪一個人的滿路繁花,於是她就那樣做了,就像最開始的時候,她義無反顧的表白。
隻是這次她不再遲疑。
這是最好的結局,其實陸鴉沒告訴薇薇安,這個傀儡沒有記憶,就代表,她不是陸鴉,從此以後,這世界上就沒有陸鴉這個人了。
她累了,畢竟幾千年了,也想拋卻這些繁複的記憶,好好睡一覺。
她靜止的時光終於開始流動,向著死亡,向著輝煌肅殺的白色花海,天空有黑白鴉群盤旋,她甚至能在這片無邊的哀豔裏,窺見未來那一角的新生讚歌。
所以她祈禱,不要為她難過,這本就是注定無力更改的答案。
第一眼見你時,你就是長河裏的絢爛星海,你就是隻為我停留在幾個瞬間的藍花楹,我想,百年裏,我或許見過你。
像有某種預感,薇薇安凝望舷窗裏陸鴉的倒影,就像未來,她會這樣默默凝望記憶裏,屬於她的倒影。
太陽戰區境內禁止躍遷,因此路途較遠,要明天才能正式抵達。
這天晚上,薇薇安做了個夢。
她夢見自己變成了一條很大的魚,漫無目的地穿梭在空蕩的虛空裏,有人說離開吧,這樣沒有意義,去找你自己的歸宿,可她沒有答應。
遊啊遊啊。
看到了很多東西,也看不見很多東西,有人問這世間命運隻能如此嗎,有人感歎這衡量善惡的工具比錢財還好用。
有孩子拉住她,笑嘻嘻地問:“姐姐,我是孤兒,能不能給我兩塊錢?”
有大人拉住她,目光奇特:“你喜歡女人?”
有人哭著抱住她,說沒希望了,他的夢想就像陰天的積雨雲,看著唾手可得,卻是永遠觸碰不到。
也有人笑著歡呼,歡呼大成功。
最後,她死去的形骸沉進空寂。
那人依然在她耳邊說:“離開吧,去找你自己的歸宿。”
她驀地惱了:“歸宿歸宿,這便是我的歸宿!”
“不,這永遠都不會是。”
陸鴉猛然醒了,宇宙仍然冷寂。
她又夢到了多年前的那個夢境,隻是這次那個聲音真切地回答了她。
——“這永遠都不會是。”
那原來是她自己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