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鐵臂神王(2 / 2)

高老實點頭。

沈沙白道:戴上你的鐵手。

高老實道:鐵手何用?

沈沙白道:還債。

高老實又道:那你的劍呢?

沈沙白不說話,可是話已經很明顯了,他要他還債,那他的劍當然是為了討債。沈沙白握著劍仿佛隨時都可以一劍斬斷他的喉嚨,這把劍此時此刻已經完全準備好了,隨時可以出鞘,就像沈沙白的人一樣,穩重,自信,為了這一天,他已經足足準備十七年,那是六千多個日日夜夜,一天上千次的出劍,連吃飯休息都抱著秘籍,那是常人無法想象的生活,也是他這一生最不願想起的回憶。可是此刻他看到了,他從小到大的努力沒有白費,那是一種解脫,他的人站在那裏,仿佛已經是一隻猛獸,在這靜寂的深夜,隨時都會發狂傷人。

高老實卻轉身走到窗邊,打開了窗戶,那隻鐵手卻還在桌上。冷風依舊冷,隻是月光已經穿透了烏雲,刺破了黑暗,天地間又是一片銀白,這樣的深夜竟是說不出的妖異,像是水中河妖已經踏著月色來到了人間,來到了高老實的窗外。

這一刻高老實仿佛一下老了十歲,也許是那月光照在他的頭上使得他的頭發發白,讓他的人看起來更蒼老了,可是此刻的他更像是傳說中的那些神靈,神靈帶給人們的,永遠隻是安慰和希冀。

沈沙白不信鬼神,也沒有畏懼,他從不知道畏懼是什麼,就算麵對的是七王之一的鐵臂神王,這個人也許就是他的大仇人,可是此刻他竟也對這個人產生了濃烈的好奇。

高老實看著窗外,目光看向遠方,人好像也變得虛無縹緲了,茫然歎息著。

沈沙白看著他,他的每一個動作他都看著眼裏,他在等他露出破綻,高手過招拚的就是細節,他好像全身都是破綻,又好像沒有一點破綻。盡管那隻鐵手還沒有戴在他的手上,難道他已經到用不著鐵手的境界了嗎?沈沙白的冷汗已經濕了他後背的衣裳。

高老實道:你比你父親當年強,再過十年也許你會是另一個沈劍白。這隻是平淡的一句話,可這無疑卻是沈沙白聽過最好聽的話,哪一個做兒子的不想超越自己的父親?尤其是有一個那樣的父親。

七王崛起於三十多年前,鐵臂神王高鐵山,半城殘雪半傾城,冷刀如風謝青雲,煙雨樓台黃觀橋,千手妙指花四少,秋風落葉葉知秋,長空斬電沈劍白,每個人都如橫空出世般,到如今都沒有人能知道他們的身世,背景,和來曆。有人說他們來自十門,更有人說他們從一出生便被仙人教導絕世的武功。這些都隻是傳說,世上沒有仙人,十門也曾經暗中調查過七王的身家背景。也許知道的人隻有他們自己,可是他們從來不說。

也許沈沙白能理解他們的痛苦和難言之隱,他們隻是不願再想起那些不願想起的回憶,世上縱有天才,也得靠自己努力,別人隻看得見你的榮光,看不見付出血與淚。

夜更深了,沈沙白握著劍的手依舊,隻不過人變得更平淡了,高老實看著窗外,他好似若有若無的歎息著,可惜是深夜,再深沉的歎息也沒有那卷卷的白雲聊以慰藉。

兩人看著窗外的月光,黎明什麼時候來呢?夜仿佛更漫長了。晚風吹動江邊的蘆葦簌簌作響,像那一聲聲的歎息。深沉遼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