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黃昏。
長安的街上有家客棧,叫東城客棧,並不是因為這裏是城東,而是客棧的老板叫柳東城。
東城客棧麵積雖不大,但也不小,也隻是三層的閣樓而已,一樓的大廳寬敞明亮,擺放著幾十張桌子,桌上坐滿了漂泊江湖的好漢俠客。
大廳的光線很好,周圍是雕花的閣窗,窗戶上罩著輕紗,門外卻沒有風,大門此時正對著那輪火紅的落日,仿佛天邊已燒了起來一樣。
柳東城坐在二樓靠在窗戶邊的桌上,桌上擺了一碟花生米,一盤牛肉,一碗油炸豆腐,還有一壺十年的杏花汾酒,此時他正慢慢的品著他的酒,揚起酒杯輕輕酌上一口,清涼的液體順著喉嚨慢慢流下肚,看著他喝酒的人仿佛已經嗅到十裏外的杏花香,如此美酒,竟沒有人來與他對飲,因為他是柳東城,柳東城的名字如他的就香,如果還有人不知道柳東城,那他肯定知道萬裏流雲莊,知道了萬裏流雲莊就知道了柳東城,因為天下找不到一個地方沒有萬裏流雲票號的分號,而柳東城就是萬裏流雲莊的這代莊主,他已經快四十歲了,可是看上去卻還很年輕,充滿活力,因為他有足夠的金錢夠他揮霍,錢又能辦到很多的事情。對於他來說花錢能辦的事就不叫事,他對花錢也絕不吝嗇,所以江湖人都知道萬裏流雲柳東城柳莊主的名字,也賣他麵子,賣他麵子就等於賣錢的麵子,那你不管將來落魄到何種地步,隻要柳東城一句話,走遍天下你也絕不會餓死。
柳東城慢慢喝著他的杏花酒,酒香四溢,二樓的人仿佛都醉了,可是柳東城卻沒醉,因為他不管喝多少都不會醉,他從小就很會喝酒,也很能喝。他喝酒的同時也看著窗外,窗外的長街盡頭有一座七丈高的街碑,界碑上站著一個人。
一個落拓的少年,那身青色的長衫已經洗得發白發舊,腳上的鞋已經磨穿,他肯定走了很遠的路,從很遠的地方來。連續幾天柳東城都看見這個少年,每到黃昏的這個時候,就會出現在這裏,站在那高高的界牌上,凝視著遠方,看樣子好像是在等什麼人?幾天他從沒為任何一個人轉動目光,在他的眼裏好像沒有這些人,隻有那輪紅紅的落日。
柳東城對這個少年充滿了好奇,他想躍出窗戶去跟少年搭話,問問他從何處來要到何處去,再請他喝自己最愛的杏花酒,可是他沒有出去,他隻是看著少年,一個人慢慢地喝酒,桌上擺著一碟花生,一盤牛肉,一碗豆腐,,筷子在桌上,柳東城並沒有拾起,他端著酒杯,拎著酒壺。
然後他看見了街上的另一個少年,一個白衣勝雪的人,手裏握著長劍,劍用青藍色的粗布包裹著,誰也看不清那是一把什麼樣的劍,看著這個少年柳東城笑了,笑得開心極了,來的是沈沙白。
沈沙白走上二樓,正好看見柳東城,兩人見麵卻都在笑,沈沙白笑了,含笑不語,柳東城笑了,卻是哈哈大笑。
柳東城道:你總是能知道我在什麼地方,就像在大漠的時候一樣。
沈沙白道:因為我聞到了你的酒香。
說完兩人親密地相擁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