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穿著隔離服,這點沒錯,但我好像感到她沒有帶氣罐,背著氣罐的人動作哪有這麼迅捷這麼靈敏的?”我仔細回憶著不久前在G7的那番惡鬥,問道:“你確定看見她背著氣罐嗎?”
“這個我也沒看清。頭一次我在廊道裏遭遇上,瞧見她不懷好意,就打開頭罩將紙片吞下肚,還沒準備好就讓她給弄暈,等醒來時就發現自己在倉庫裏頭。雖然找不到她人在哪,但我聽見四周有機器鉸鏈的聲音,就像在調試,對,調試,”他回憶著過程說道:“第二次她在揍你時,我正在躲藏,本以為她解決了你下一個就是我,但大門讓跑來救援的人炸爛了,跟著就被帶了出去。到底背沒背氣罐我沒看清,不過她的衣服和我們的都不同,似乎性能更好也不那麼沉重,說不定是自帶過濾的也沒準。”
“外科醫生怎麼說的?這是傳染性的還是什麼?如果發言人也感染了,跟著那群人一起行動就很危險了。”
“我不知道,你別煩我了,滾出去!有多遠滾多遠!”生物學家氣急敗壞地朝我吼道,又打算找東西丟我,我慌忙擺手退了出去。
雖然遭到生物學家劈頭蓋腦地一頓臭罵,不過我並沒有氣惱,畢竟是我害他成了這樣。不過在這次挨罵中,我感到了這件事有些怪異。最初下去真正該受到感染的人應該是我們,因為撬開蛋屋時我們都讓一股神秘的綠色氣霧給熏昏了,哪怕穿著隔離服也沒擋住。可結果是,我們絲毫沒有產生異變,相反被封閉在門外的發言人和他卻被感染,這顯得實在匪夷所思。
我覺得正可以借著發言人的安排再去一次蛋屋,將這件事了解清楚。想著,我來到解碼專家的山洞前。
豈料,解碼專家此刻並不在洞裏,而是很憂傷地坐在岸堤邊朝著水裏丟石子。她晶瑩的眼眶中飽含熱淚,在建築工人架起的大燈照射下顯得尤為動人。我默默地站在遠處,凝視了良久。艾莉婕曾多次在我麵前談起對Alex的種種不屑,但自從進入摩薩利爾山區後關係逐漸改善,過去Alex常讓我主動去追她現在也不再說,甚至和生物學家因吃醋始終在慪氣,種種跡象讓我感到他們兩人此生情未了,這伴隨著某種心碎後,我亦感覺到了一種感慨和悸動。
“能談談嗎?”我很快發現自己去找她,並非是陪著一塊掉眼淚的,於是在原地穩定下心緒,開口問道。
“吖,坐吧。”她慌忙抹幹淚珠,挪了挪位置,留出一片地麵兒給我。
“不知發言人跟你說了沒有?他在那邊洞裏留了兩套隔離服和氣罐,”我感到極不自然,靠在這位美人的身邊我心跳得厲害,按說我早就過了青蔥歲月的階段,但每次隻要和她單獨相處,都會顯得很別扭。於是我歎道:“他希望你我再下一次洞。”
“他說過,而且還特別說了一句,等你複原後,他們進峽穀便不會再回來地下河,過幾天我們也要進去。”她望著我,哀傷地抱著臉,嗚咽起來,道:“可我,我現在沒有心思,什麼地方都不想去。。。你看上去很糟,我覺得你應該修養為主。”
“我是怪物,第五代Plus首位實驗體,比起別人複原速度快得豈止是一倍兩倍,”我如願以償地將胳臂摟住她的肩頭,頓時一股幸福感在心中蕩漾不已。她缺少人安慰,唯一能逗她樂的一個也暈迷不醒,心理已經遽然崩塌。很快她抽泣起來,往我胸前一靠,我撫著她的柔軟發梢,嗅著她的香水味,神魂顛倒。不過我清楚我要做什麼,便很嚴肅地說道:“你知道,Alex是我的義兄弟,我不能懷著等待之心在這幹坐著。”
“你這就打算再下艙?這麼快?為什麼?”她吃了一驚,問道。
“因為邏輯裏對不上,我覺得我可能會有所發現。”我扶正她的肩頭,望著她的眼睛說道:“你要相信我。”
“你們難道遺漏了什麼?我相信你。”她點點頭,問道:“你要我做什麼?我現在就去換衣服。”
“這個不急,衣服可以慢慢換,但我需要你為我說服一個人同去。”我朝著生物學家的山洞指了指,說道:“缺他不可,他得一起下去。”
“這。。。這恐怕不適合吧?Frank都被嚇出神經病來,你還要拖著他一起去?”艾莉婕眉頭打了個疙瘩,歎道:“他現在都開始絕食了,已經徹底崩潰,我去看過他,但他什麼都不做,也不起來,一直在說自己快死了。”
“我想說的是,下艙正是為了救這小子一條狗命。”我咧著嘴笑了。
十分鍾後,艾莉婕做出一付勉強的笑臉,和我站在生物學家的單人床前,將來意大致說了一下。
“你拿槍殺了我得了,”他礙於艾莉婕在身邊,無法發作,背過身去對著我們哭叫道:“我都是快死的人了。”
“沒錯,正因為你是快死的人了,所以也不會在乎早一秒死還是晚一秒死,你難道不想找解藥?”我團著手,在他身邊坐下,說道:“你的怪病,也不是真到了無藥可救的地步。”
他聽完立即轉過身來,死盯著我,讓我繼續往下說。艾莉婕同時走到他身邊,一塊坐下,等待我那不凡的發言。
“聽著,我是這麼打算的。雖然我預料的事幾乎全部都出過錯,但這次不會,我覺得我們可能會找到答案。當初我們下艙後,起先的目的就是搜索並且核對那裏現存的信息,因為發言人不信任波特。其次是設法找到連接通路石橋的操控鈕,以及狙擊埃蓋翁。但後來出了意外,人馬急急忙忙地撤了出來。他們所謂的搜索結果就是很慌亂地一掃而過,因此我判斷,在那底下,被遺漏了許多東西。”我拍了拍Frank的肩頭,反問他道:“以你一個搞科研之人的眼光來看,在做危險的菌株開發前,是否會先研究解藥以防不測?”
“通常這都是第一步考慮的,因為試驗會存在許多不安全隱患,如泄露、如事故、如他國商業間諜入侵破壞等等,你往下說。”Frank的眼中閃過一絲希望,擰著我的胳臂說道。
“好了,這個道理你明白了,映像膠卷你也都看了,是不是這樣?”我對艾莉婕點點頭,表示正入佳境,繼續說道:“艾莉婕她還沒看,等回來後再說。映像裏一段,是福卡斯在說話,他說起初他們認為金屬體是有害的,研究過程中還損失了幾個科研人員,所以給它取名叫刺豚病毒,這個艙子的名稱由來也因為此,這沒錯吧?好了,這句話的含義也釋放了一個信息,他們嚐試並且失敗,所以已有了抑製病毒擴散,或者減緩病毒生長的某種辦法。這麼一來,在建造第一動力源之前,也就是映像裏的90年代某一年,他們已完全控製了這種病毒,讓它成為了改善基因排列的一種有益菌株。”
“我的天哪,Frank,這些你都沒說過,真是這樣?”艾莉婕也被這個話題所吸引,推搡著生物學家問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生物學家明顯精神亢奮起來,不再萎靡不振。
“所以,我認為,他們的搜索根本不徹底,海山羊暴走大事件後,這群人仍舊在刺豚艙裏待了些日子,若是真破壞到某種凶險程度這些人全都感染了,也不會有閑心再拍映像帶。所以,你的怪病解藥,包括改良型大蛤蟆感染病毒解藥,都可能仍在那裏的某處!”我遙指著絕壁方向,說道:“所以,如果第一動力源有解藥,生產基地也是先在刺豚艙,或者說得更徹底一些,就是刺豚艙帶過去的。我們隻有6小時,不,現在隻有5小時了,倘若他們失手或者沒找到的話,豈不是坐以待斃?而我們也齊頭並進,不是多了50%的希望?你還不明白嗎?”
“行,若是能將我這怪病根治,我可以發誓,與你之間的恩怨一筆勾銷,不過你需要我做什麼呢?”Frank揮舞著拳頭,跳將起來。
“要你辨認出解藥是什麼,”我指指艾莉婕,一攤手,說道:“我和她都是非專業人士,即便解藥擺在自己眼前也不認識。”
“就為這事?嘿嘿,還費什麼話?帶路!”生物學家扶正眼鏡,拽著我就往洞口衝去,同時喊道:“救命如救火,我不比Alex這小子好多少,沒準還死在他前頭,丫別磨磨蹭蹭,快走快走!”
雖然這兩人被撩動起來,但真要下艙不是說走就能走的。我認為需不需要隔離服已不重要,該我染上怪病頭一遭就染上了,不在乎再下次口子,所以隻拿了套他人的作戰服,架好Ti-Ti和調試各處攝像頭即可。而兩套隔離服全數給了他們。此外我特別去見了下副總管雀斑臉謝芙,將我的大概戰略及目的重述了一遍。
“這麼快?你的身子受得了?”她大吃一驚,但並不多說任何廢話,緊跟著問我道:“需要我協助你什麼?”
“給我兩個電力工程師,就上午那組裏的隨便兩個,一起下口子。”我撇撇嘴,盯著武器庫看了一眼,說道:“這倆人陪著我重啟電力後就可以回來,在過去的一路上可以替我馱一些武器彈藥,你總不能讓兩個學者當苦力吧。”
“行,我除了兩個電力工程師跟去外,再給你配五個人,雖然是助手,但也會打槍,可以以防不測相互有個照應,你們早去早回。河原有些工作還需要你來安排,這是萊斯利說過的。”雀斑臉隨即開始準備人手,招呼她的後援組過來,開始分配工作,同時有些歉意地對我歎道:“現在五人組的所有頻道都跟在兩組梯隊聯絡上,你們可能無法接收到訊號,所以用綜合機對話或發信息。軍校導教,你現在是分隊長,責任重大。”
“行了,別跟我煽情,祝我們好運吧。”我瞧著這些跟我下去的人準備妥當,對瘦子和張吩咐一番後,揮揮手,示意眾人登上運輸物質的小車,朝著廢河床風馳電掣地駛去。
“電力工程師一會兒跟我走,用你們對電路分配的常識辨別總閘大概在哪裏?這麼一來氣閥門將全數被打開不再成為障礙,目前可以獲悉的是電機總房不在研究設施內而在生活區,不然那群人也不會被活活悶死在裏頭了。幾位助手大哥們,到地方可能會累一些,那就是搬屍體和清理廊道。大家都是幾小時前才下過口子的,而且都未被感染,所以這區區刺豚艙也不足為懼。”我在車上安排眾人分工,特別指著解碼專家說明道:“她是這裏唯一的一位女士,恐怕會對那些屍骸過敏一些,所以我們男人要多擔待些。如果大家沒有問題,銳爺今兒在這把話給你們說了,回來後送諸位一份大禮,山洞那一帶還有許多金錠埋著,你們後援才進洞按說是拿不著的,所以我哪,瞧著幾位都和我差不多,一臉勞碌命,這回你們總算能在奧地利買養老房子了,咱們一塊都分了。”(注:瑞士人注重生活質量,喜愛奧地利高山上的別墅,對空氣和起居特別挑剔)
古代殘酷廝殺時,湧現最多的就是暴君,他們喜愛做的事,便是縱兵大掠、焚燒城池和大屠殺。其實,這些曆史是不客觀的,殘暴本身並不是將官本性,而是底下攻城略地的士兵需要宣泄,所以能支配一支百戰百勝軍隊之人,會迎合人心所向,對部下的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充耳不聞。
這個道理,和帶隊是同等一樣,你得先為部下打算好了,讓他們覺得跟著你這個人幹特帶勁,特有保障,說一不二,就容易成事。雖然我對這半小時來所發動的行動自感把握不大,但他們已經在歡呼雀躍了。
“小銳爺,到地方了!”駕車的助手在河床口猛一刹車,說道。於是我跳下車指揮人們搬運東西,來到艙口前,對了對表,開始安排人一個個下去。助手們起先不知下艙究竟是幹什麼,武器彈藥帶著特別多,以他們搬運下來的這些東西,若是處在索馬裏民兵團的圍攻下,足以支撐半個禮拜。
我故意掩住艾莉婕的眼罩,不讓她去看屍體,誰知到了艙底卻發現已被整理得幹幹淨淨,那些橫七豎八倒在廊道上的屍骸早就讓人挪到積屍坑裏被焚化盡了,整片坑道內餘燼未熄,四周牆上一片漆黑,那是叫煙給熏的。空氣仍十分嗆人,但往裏走走就逐漸清新起來。
我讓他們原地待命,帶著兩個工程師往屍蛻大戰的那條廊道而去,因我記得在那裏有些設備房,可能會對他們有所幫助。結果過去一看,他們就連連搖頭,說是供洗浴的爐間和過濾淨化水的屋子,讓我忙活自己的去,他們自己會找。大概過了一刻鍾上下,外圍生活區所有燈泡都跳亮了。他們從另一頭的深處發來短信,說解決了一小部分供電,其他的電機房可能在金屬門內,不過氣閥門的封閉狀態已全被解除了。他們覺得最有可能的是在地下庫裏,不過我知道那地方詭異,不讚同兩人繼續深入。於是,我穩了穩情緒,調出綜合機內存的音樂,聽著迷幻搖滾,學著刀疤臉的手勢,握拳並用力往下一拉,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