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一:散骨地(2 / 3)

“可門仍舊沒動呢。”黑客在一邊輕輕推了把我,說道:“得意忘形還早了點,少校。”

“嗯,方式我們算找到了,但方法,仍不對。我覺得正確情況下我們應該會看見硬幣在轉動,成為球體狀。”我指著眾人的口袋,說道:“都給我掏,什麼國家的硬幣都行,我們每一種都去試;口袋裏翻不出硬幣的,給我撬抽屜,附近都找找,硬幣類的東西。像地鐵代幣、遊戲機幣、紀念幣什麼都成!”

一大屋子的專家學者工程師以及助手等等,各自翻著口袋,像身穿特殊尼龍服帶Ti-Ti的幾個特殊人員,周身沒有口袋,便開始找工具到處撬桌櫃。一分鍾後,在福卡斯的桌子前堆起了一座硬幣小山,什麼國家的硬幣都有,甚至還有日本円和人民幣。我和黑客兩人一個個去試,最終我們放入一個2法郎硬幣,奇跡出現了!隻見鋼鏰懸浮在圓孔中央,開始緩緩旋轉,速度跟著節奏變得越來越快,最終大家都看見一個球形。隻聽得“呼哧哧”閥門排氣的聲響後,這道千斤金屬門內部傳來各種鎖條鎖刀收縮的聲響,

大門打開了,出現在眾人眼前的,是一條地麵鋪著鐵板的幽長甬道。而在門的外側,有一個開關盒般大小的液晶屏,上麵寫著一個數字“2”,旋即被數字“1”所替代。黑客認為,這有可能是開合這道金屬大門的記錄器,數字代表開啟的次數,以每隔多少小時來進行累計,我們距離前一次被打開已經十分久遠,所以被刷新了數字。

同時雀斑臉讓眾人收拾行囊,搬著各種槍械和私人物品,趕緊下到泊口的潛艇裏去。一群疾控中心的老頭們,站在研究室內左右為難。剛拿起這件樣本又瞧上另一件樣本,對他們而言,這座刺豚艙就是未知學問的寶庫,他們什麼都想帶走。隻可惜,四周無孔不入的洪水,沒有給他們留下多少時間,他們隻得隨便抓一些實驗報告便抱頭鼠竄。

我看了下監視器,大水已經淹沒了蛋屋、大倉庫各處,正向電鍍車間逼近。稍作計算,可能十分鍾都沒有,這裏也將被吞沒。掐煙卷的突然像憶起了什麼,飛快地跑沒影了,我喊了半天也不見人回答,隻得與瘦子、小張等人一起來來回回搬運著收集起來的各種槍械。

至於那間有著巨大老虎鉗子儀器和半截子實驗用屍的屋子,曾是我想象中,“公司”最感興趣的一個場所。如果沒有那麼多意外,這間屋子裏有可能站著黑衣發言人、老刀以及波特等等這麼一群人,品頭論足或高聲闊談。而此刻,人們爭相逃命,這間屋子被丟在一邊,僅有一個疾控中心的老頭駐足在門前觀望,竟給我一種,十分淒涼的感覺。

我掏出綜合機,在屋子四周找角度拍攝,對著台子上那些木乃伊反複照了許多張。一旁的老頭則讓我不必費力,他們包括助手等人,此前已經在這間屋內拍了不下一百多張照片,若是日後需要研究,資料已經夠詳細的了。

“你覺得這到底是在做什麼實驗?”我挪到他身邊,問道。

“轉移,”老頭手指著頭一張台子和第四張手術台,答道:“這不是醫學上的實驗手術,而是另一門學問,是目前我們所無法理解的一種研究。你看這兩張桌子上的實驗體,它們其實是同一具。上半身在這邊的桌子上,而下半身卻跑去了那張桌子。”

“可為什麼卻是切成一半?”我繼續問道:“難道不該是整件物體一起被轉移麼?”

“我也不懂,有可能,這是失敗的試驗。轉移派什麼用處?轉移需要哪種基礎?生物、金屬、岩石?不同物質的傳送方式?完全不知所謂。”老頭搖搖頭,歎道:“這所實驗室在嚐試著我們所有人都不曾想過的某種方案,做著艱苦的實驗。不斷嚐試不斷失敗,孜孜不倦,我若是有這樣參與的機會該多好。”

正說著話,掐煙卷的又一陣旋風般折回,手裏抱著一大捧老式西門子外形的手機,讓我隨便挑一部,在目前機庫淪陷通訊徹底癱瘓的嚴苛條件下,這東西可以替代綜合機使用。隻不過,它們都未怎麼使用,隻是原封出廠狀態,電板內僅有少量的電源。雖如此,但湊合著使用幾個小時還是沒有問題的。

“還在磨蹭什麼?再不走就遲了,嗯。”他一邊轟趕著我和那位專家,一邊不住回頭遙望裝置操控室,焦慮地說道:“大水進電鍍間了,隱約中,還有手電光柱,那夥人基本都下水了!”

福克斯私人辦公室內,還留著生物學家和瘦子兩個人,似乎特意為我留著門兒。一見我們走來,怒形於色地嚷嚷,怪責我們幾人在拖後腿。掐煙卷的一聲不吭地越過他們快速奔跑起來,專家老頭也緊隨而去,屋內就留在我一個,仍在東張西望。

“你什麼意思啊?到底走不走?”生物學家一瞧瘦子也轉身快速離去,不由焦急起來,對我喊道。

“老麥說,咱們這會兒有跟尾的,而且人數還不少,”我奸笑地望著他,用下巴指指桌案上的簽字筆,道:“報G7倉庫一箭之仇,咱們給他們留點好玩的。”

“摩爾多瓦地刺陣?嘿嘿,這個我喜歡。”生物學家一推眼鏡,從桌前筆架上抓起一把,丟給我一支記號筆,說道:“咱們盡可能寫得越小越好。”

我一瞧這家夥果然不是蠢貨,在某些方麵與我心有靈犀一點通,著實有些喜歡,這家夥是個值得培養大有前途的壞胚子,與我一樣。跟著便和他分工一人負責兩片牆,將玻璃板上那些爛熟於心的符號寫在櫃子側角,字體小到我稍站遠一些都難以看清。至於這有沒有效果,是不是非要刻在玻璃上才有用?這些我都不知道。我隻感到,這麼做最起碼會令我感到一種從壓抑中掙脫出來的暢快感,無與倫比的爽利。

當忙完這些,耳邊幾乎都快能聽見呼嘯而入的水聲。生物學家還站在原地正喃喃自語說自己寫得大了些,我手忙腳亂地拽過他,鑽出屋子關閉了大鐵門。過了轉角,就瞧見另一個閑人,正在角落裏做著陰暗的勾當,通往下旋的鐵梯口和各個視覺盲點,這人繞了許多鋼線。若不是他急急喊我們停下,我們這種衝刺程度不是掉脖子就是被嚴重勒傷,這家夥正是掐煙卷的。

“我將電路盒砸壞了,嗯。”他抹著油汗望著我,竟然十分難得地笑道:“他們打外部弄不開,隻能在一片昏暗中摸索,嘿嘿。待他們繞出鋼線陣,我們早走遠了,嗯。”

“之後的一路,就全靠你了,峽穀那頭你比我熟,救人要緊。若發言人這小老漢死在裏頭,實在有些難看。”我對著他點點頭,跑向泊口,說道:“就像你說的,一切都才開始,這不論私仇公憤,仗,早在一個月前就開戰了!”

岸埠邊停著一個鐵家夥,與“河邊”那艘極為相似,都是紅白漆麵,唯一的區別是在原公司標誌上,畫了個刺豚艙的荊棘草Logo。整整一潛艇的人,此刻已經徹底鬆弛下來,大多都在閉目養神。起先我十分擔憂的駕駛問題,讓雀斑臉安排人手輕易解決了。她說這船比公司的那條性能好得多,有自動導航,路線早就讓人設定好了,唯一的麻煩是這東西載人到達目的地之後,會自動再返回原處,不過工程師可以搞掂這些,保證讓船上所有人都拿一張單程票。

三分鍾後,潛艇的閉壓艙門鎖合,開始下潛。隨著艦體微微顫抖,船內所有的燈光都亮了起來,這麼一來,就有人發現艦尾被人丟了件紅色的舊外套,絲絲縷縷破爛不堪,滿是油膩。這顯然不會是福卡斯留下的,而是起先那個記錄器上快速閃過的“2”數字,第二個搭船離去的人。

最早注意到這件外套的,是瘦子,隨著他的驚呼,人群都轉過臉去看,包括麵色一直很差的艾莉婕。不過誰也猜不透這件衣服的主人是誰,若這人能從容地打開鐵門到達這裏,必然是當初刺豚艙裏最核心的幾人之一,其中也包括年輕波特本人。

掐煙卷的就像前一次那樣,坐在我對麵,旁若無人地抽著煙,雙眼直愣愣地盯著我。隔了許久,他突然歎道:“我知道摩蘇爾,25th,101師502團,9th都在那裏。分散在各個半永固性基地內,孤立無援。當初你們一定過得很辛苦,嗯,談談吧,我看得出你沒有可聊的人。”

“你想談什麼?”我搓揉著臉,疲憊地說道:“一場噩夢而已。”

“可以談的有許多,例如你怎麼去的那裏?”掐煙卷的提過一棵煙,幫我點燃後說道:“我覺得,嗯,怎麼說呢?在你身上,曾發生過一些事,讓你對誰都不信任。我也是兵,你的心情我能體會。”

“你快得了吧,裝什麼純情犢子?你怎麼就不談眼窩上的傷疤?少校我最早先被收編在空勤國民警衛隊裏,後因為霍普金斯缺人,硬被招募過去,”我無比慘傷地狠狠抽煙,說道:“我之所以會玩命,隻是為了求死,因為一個人。”

“那人是誰?”掐煙卷的沉思片刻,道:“女人?”

“是個與我愛上了同一個女人的家夥,我禍害了這一家子,這人現在還被關在Rikers島城監獄裏,”我歎了口氣,將煙蒂在舷窗前掐滅,道:“明年五月前他出獄,我會去接他。他曾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摯友,早在認識Alex之前。”

“嗯,也好,這樁活做完,我陪你過去。”他聳聳肩,笑了起來:“我對你朋友有好奇心,嘿嘿,感覺你也好,Besson也好,都不太像這個世間的人,嗯。我的傷疤,也算榮譽,行動中死了我一個朋友,事實他是我開槍斃殺的。所以,與你一樣,我不愛談這事。”

“那就別說了,鳥不拉屎的阿富汗留給你太多的傷痛回憶,所以你找了一個不知所謂的地方逃避現實。”我搖搖頭,慘笑道:“我沒那麼多感慨,戰爭留給我的,就是一句話,萬事隻能靠自己。當初我讓人丟在一條滿是大便和稻草繩的小道上,都被搜索組放棄了,最後靠著死不瞑目才掙紮著回去,所以我不信任任何人!”

“其實我想說,我們都曾經相信過,自己所做的一切是為了大多數人過得更好。那些活在身邊的,值得留下記憶的,差不多這會兒都不在人世了。嗯,我們終有一天,都會無法阻擋地老去,回頭再去看這一切,會感到孤單。大兵不死,隻有凋零。。。”掐煙卷的歎了口氣,道:“說說工程師提起的那則越南老兵讓人打斷腿的往事吧,我想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