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沒敢跟爹爹說,在莊遙第一次踏進司命府的大門之前,我便已是跟他坦誠相見過一麵。
那個晌午我和爹爹為著學仙法的事兒又吵了一架,我跑到天河邊上去洗腳。
褪了鞋襪雙腳在水裏逛蕩,一邊想著回去把我爹爹藏得好酒給喝了。
這一蕩二蕩,便從水裏蕩出個人來。他赤著上身從水裏冒出來,手裏的銀鉤子上掛著條金光閃閃的魚。我眨巴眨巴眼睛看著他陽光下黝黑壯實的的肩膊移不開眼。他墨黑順滑的頭發濕淋淋的搭在肩上,斜著眼睛衝著我笑,露出一口好看的雪白牙齒。
我恍然覺得哪裏不對,想了半天把自己的赤腳遮了,我爹爹說,淑女的足不可以輕易給男子看,盡管這雙赤腳已經無數次踹在無尚的臉上。
他無比坦然的從水裏走出來我才恍然大悟,這男子的胴體是萬萬看不得的。我爹爹曾無數次給我講非禮勿視。我追了問哪些是非禮,我爹爹總是支支吾吾說不清,最後一揪我的小辮兒:“管他什麼有禮沒禮了,你離長得像無尚的那樣花枝招展的小子遠點就是。”
我對他的話自然是不以為然,莫非他忘了自己死乞白賴向人家無尚他爹娘求一門親事的時候了?
那男子隨手召喚了一件衣服,邊往身上披了邊彎了腰眯著眼打量我。
他用兩根指頭撥開我極力要半眯著的眼,嗬嗬的笑:“你是哪個府上的小公主?”
我看著他流波似的眼睛心神蕩漾,連珠炮似的回答:“我是金縷,我爹爹是司命,我爹爹管著別人的命簿子,我爹爹愛喝酒,我爹爹······”
“金縷?”他笑:“你渴嗎?”
“嗯!”
“我帶你吃桃子去?”
“嗯!”
那日他確實摘了不少桃子,我癡癡呆呆的看他摘桃子的姿態都著迷。
第二日爹爹賠了十壇好酒抵了無量女君的八十一顆仙桃。盡管那小子隻掰了一顆拇指大小的叫不得桃子的東西遞給我,其餘的都被他裝進了衣袋裏。
爹爹拍拍胸脯,別心疼你爹爹,你爹爹的好酒有得是。
我五百年來第一次感到一種叫心虛的東西,我那巴巴兒地憂鬱小眼神,成日裏盼著的是那個害我爹爹賠了十壇千年釀的小子。
少女懷春,原來是比桃樹發芽還要快的事。
要說起懷春,不能不說說無尚。
無尚是個正正統統的神仙,骨子裏流著最尊貴的血。
他爹爹紫玉神君,是無量神君的弟弟,他親娘紫玉女君是無量女君的親妹妹,如若他那雙爹娘也像無量兩口子那般彪悍,如今這頂尊貴的神君之位,恐怕就是他爹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