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雲染塵,雲聖宮宮主,在那個金黃落葉的午後與安心第一次不期而遇,許是命中注定,自此以後,我的生命中便抹不去她留下的痕跡。
初時,見到安心,她正女扮男裝,哼著怪異的曲兒嚷著闖蕩江湖,冷眼看著她不會武功,還要逞能懲凶,卻反遭追打,看到自己出手救她,便想與自己結拜兄弟,一同行走江湖。自以為瞞天過海,拿出腰中折扇故作瀟灑扮風流男兒模樣,卻又陷入假象之中,誤以為我是個斷袖之人。孰不知,她早已被自己查清了底細乃趁夜逃婚離家出走的丞相之女,這倒是有意思,看在她幾次三番淪落險境的可憐樣兒,我便順了她的意,留下她。和她一起行俠仗義,把酒當歌,日子倒是過得充實而有趣。我知道她對自己動心,否則她也不會不顧安危為了給我分憂,喝酒壯膽直闖滿騫國太子的隱藏地。麵對如此可愛善良又特別的姑娘,本以為自己隻是興頭玩玩而已,但我始終忘了有一個成語叫玩火自焚。那天早晨,自己僅僅是聽到雲珠提起安心似是無趣想出去走走,便不由自主地想讓她開心,駕著馬車來到集市上把她尋到,然後帶她去靈溪山。坐在馬車上,看著安心白瓷般的小臉支在窗框上,涼涼的秋風拂起她額前的一縷發絲,俏皮地輕掃著她秀美的鼻子,她的眉角眼梢微微蹙起,也讓自己這顆塵封已久的心也隨之蹙起。接下來便是去宜春院那次,聽到安心直嚷嚷穿越女‘必逛之地’,我忽然很氣惱她怪異的念頭,真想把她馬上提走,但是她一番冷嘲熱諷,我做了連雲豹都覺得驚訝的舉動,堂堂雲聖宮宮主深夜陪一女子逛妓院,這若是以後傳出去還不被江湖人士貽笑大方。
那晚,她因為自己差點被木仁如罕所殺,好在自己反應及時把她救走。看著她渾身冰冷地躺在床上,燭光中她的小臉柔美而沉靜,雖然眼淚弄花了妝容,呼出的氣息散發出淡淡的酒味,但眉間的紅色桃花依舊盛開得無比嬌豔嫵媚,我確定了她將是自己要娶的女子。隻是她要自己承諾,這一輩子隻愛也隻能娶她一個女子,我怕自己承諾不起,便由著她去璟王府,我們就這樣互相置氣。那還是自己第一次嚐到什麼叫朝思暮想,聽著雲豹說著她在璟王府為了拒絕侍寢不惜自殘,自己再也無法忍受她每天生活在危險的處境中,更是受夠了這種沒有她的日子。感情不是比武,主動退讓也不算輸吧。對於安心,即便是輸,自己也心甘情願為她輸掉此生。第二天早晨我便去找她,看著陽光下她臉上流下來的淚水,已然全部瓦解了自己所有自大的固執。
本以為自己這顆漂泊多年的心終將塵埃落定,卻不料拒霜節這晚,在安心答應和我回雲霞穀成親的這一晚,她不知是遭了誰的綁架就這麼消失了。雖然一直沒能找到她,但直覺告訴我,安心沒事的,她還在某個地方唱著歌。
我每日每夜都被孤寂啃噬,到處尋找,她仿佛石沉大海。好多次,我以為自己找到她,回頭,卻是一個陌生的麵孔。最近一次尋找,我來到梁安城,坐在雲湧樓,看著窗外人來人往,一抹綠色闖入我眼中。我下意識地揉揉眼睛怕自己看錯,再睜眼已不見。我相信自己這次絕對不會看錯,於是追下來下樓去尋找。
“宮主,沈舵主有急事求見。”
“讓開。”我推開擋在樓梯口的雲雀,站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四處搜尋,也沒再看見那抹綠了。
靈溪山腳下,我坐在一塊石頭上,有些絕望。
我無力地垂下手,垂下頭,月光清冷,照在石頭下麵的一塊細小的碎布上,泛著淡淡的柔粉。我撿起來,自己不會記錯的,那晚安心穿的就是這粉色錦緞做的裙子。我一直相信她還活著,隻是這粉色碎布無聲地痛擊我,她那晚已被人從山上推下滾落到山腳,撞在這塊大石頭上,這麼高的山,這麼弱的女子,難道摔成重傷,成了山間野獸的食物?我不敢想象,也不敢麵對,忽覺喉嚨湧起腥味,‘噗’,殷紅的血噴在那塊冰冷,不能言語的大石上。
我不吃不喝,沒日沒夜地在山野間來來回回尋找,我要找到關於安心任何一切的飾物,找到那殘害野獸的巢穴讓它的屍體來祭奠。最終我在某晚的狂風暴雨中支撐不住摔倒在地,被雲豹帶回雲聚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