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小學畢業的暑假,梟盟主去哥哥家小住,在哥哥臥室的角落裏,驚喜地發現了一個圓滾滾的物體。球已經很舊了,表麵的球皮都已掉光,露出深灰色的糙麵。哥哥看著他弱不禁風地小身板,讓他帶走了那個古董足球,本意是想向弟弟科普一下足球的球皮下麵是長得這個樣子,順便請他下樓的時候把這個破球扔到樓下的垃圾桶裏。梟盟主卻如獲至寶地把足球帶回了家。
自那以後,梟盟主所在初中的操場上,每天放學後多了一個男人的身影。
在中學乃至大學,籃球成為主流運動,一方麵不需要太多人參與,幾個人抱成團就能夠玩得不亦樂乎,另一方麵的意義則很積極,方便耍帥泡妞。青春期的姑娘們總是很容易被健碩的上半身和養眼的長腿所吸引,認定帥氣的少年捧著籃球高高躍起才是青春最美好的代名詞,籃球場場地也小,隨汗水蒸發而出的高濃度荷爾蒙使這些還沒有學會理性思考的姑娘們滿心歡喜地覺得生活真是充滿希望。
相比之下,足球場人影寥寥。
男孩孤身一人,把古董足球一絲不苟地擺在大禁區線上,後退三步凝神靜氣,簡短有力地助跑後奮力將球射向球門……他日複一日地重複,偶爾有人邀請他一起踢一會兒都被他婉言謝絕。他像一隻孤狠的獨角幼獸,拒絕了身邊所有的善意,用自己未成熟的獨角一次又一次撞向前方粗壯的樹幹,隻為把樹頂尚未熟透的果實搖下來。
還不知道日後自己那一腳重炮威力的梟盟主反反複複地射門,撿球,擺好,再射門……如果他能提前知道日後自己那一腳重炮有何成就的話,他一定會早早放棄足球的。
六年後的滬大球壇如一盤散沙,很有點青黃不接的意思。梟盟主個子不高,普通話很不普通,但這絲毫不影響他成為那個綠茵場動蕩年代的傳奇。邁入大學校園的梟盟主重炮已然小有成就,甚是唬人,其特點在於威力十足,且除了門框範圍以內可以說是指哪打哪。要是冷不丁被他蒙進一個,好嘛,足夠讓他吹噓到下次再踢出類似的進球。所以通常的情況是今年開春了他嘴上念念不忘的還是去年比賽時的那一腳射門。
還有一次,大家都在球場練射門,梟盟主欲親自示範一下如何射任意球,聲稱自己是從小練到大的,揚言要施展他的成名絕技落葉球讓兄弟們開開眼界。隻見他後退三步、肌肉緊繃、目光銳利,繼而獵鷹撲擊般衝向足球……球飛過場邊高高的圍欄,打下路邊梧桐樹上幾片泛黃的葉子後落地。梟盟主雙手叉腰,甚是得意,“看到沒有,這才是名副其實的‘落葉球’。”
自那以後梟盟主的絕技就很多了,什麼落麻雀球,落樹枝球,落飛機球,諸如此類,不勝枚舉。
當然這些都是後來發生的,喬小麥初遇梟盟主時還很迷茫,他隻是麵對一個來自陌生男同學的邀請和對方露牙花子式的笑容感到不知所措。
體育課上梟盟主身著一套仿真度極低的皇馬黑色客場球衣,背後赫然印著7號C.羅納爾多,猶如神兵天降。按照常識去推斷,這至少應該證明C.羅納爾多在他心中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吧?直到很久之後一群人圍坐在喜旺茶餐廳的小方桌前一邊爭奪香酥豬扒一邊探討足球時,喬小麥才驚愕地發現梟盟主竟然也是巴薩的球迷。這種感覺就好像在Cosplay的秀場上,一個小男孩把柯南的藏藍色小西裝穿得熨帖合身,領口的紅色蝴蝶結鮮豔奪目,黑框眼鏡的鏡片上反射出睿智的光芒,他站姿挺拔、目光淩厲地指向鏡頭,脫口而出的卻不是“真相隻有一個。”而是“我是要成為海賊王的男人!我的目標,是星辰大海!”
這個誠摯的眼神中裝滿了星辰大海的男人,當時給喬小麥的感覺不像是大智若愚,倒像是大致若愚,但他還是被梟盟主蠢萌的氣場震住了,根本找不到一丁點回絕的餘地,不由自主地說:“好啊,有球踢幹嘛不來。”
結果梟盟主的下一句話很**又透著點猥瑣,“同學,能留個電話麼?”
喬小麥覺得自己上了一艘很賊的賊船。
說起這艘賊船的始建年代,還要追溯到梟盟主初二的時候。
初二的梟盟主已經孤身一人足足練了一年的遠射,不食人間煙火,從頭到腳被濃鬱的高冷氣質彌漫全身。就當他在背離成為海賊王的道路上越走越遠的時候,塵封多年的指南針終於又開始轉動了。
開春沒多久,“校長杯”七人製足球對抗賽在梟盟主所在的初中如火如荼地展開。不幸的是,盡管初中不分文理科,梟盟主所在班級一共三十七人,包括他在內男生卻幸運得隻有九人。其中有一個因為女朋友跟富二代跑了想要服敵敵畏自殺,結果喝錯老媽的減肥茶,跑肚拉稀三天兩夜最終虛脫倒地住進醫院。還有一個在開學的第一個周末離家出走,原因是父母收拾家時不小心把他小時候費勁九牛二虎之力集齊的108張小浣熊水滸英雄卡當垃圾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