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當初老曹被選中接任足協主席的時候,一開始他是拒絕的。
入足協前,老曹的初衷是想要自立門戶,成立一個“代課社”以適應滬海大學三學期製變化多端的選課文化。代課社,顧名思義,就是發動社員最大限度調動起校內學生的在校上課時間,把握住取長補短、有勞代課兩個基本點,堅決貫徹時間就是金錢的無上真理。該想法初具雛形的時候——老曹還不老,還是小曹——青蔥的小曹激動得一連失眠了好幾個看不到星星的夜晚,順帶把社內代課的價目表連同規章製度的初稿都規劃出來了——
代課簽到:10元
代課點名:20元
代課單節:50元
兩節連上:80元
三節連上:120元
實驗課:150元
包日:300元
社員代課行為準則:所有在代課社注冊成為會員的社團成員必須嚴格遵守社團的代課行為準則,所有勞動所得需繳納百分之十給社團用作社團建設。嚴禁接私活,如經查處,立即勒令退社,剝奪社內代課權利直到畢業。
備注:如果代課期間遭同學舉報、老師刷臉、客戶提供代課信息與實際不符(如上課教室、姓名、學號等)或其他不可抗力因素導致代課失敗,僅退還代課費用的百分之三十。如要提供代抄作業、體育課、給班內心儀妹子遞情書等額外服務除代課費用外需另付二十元勞務費。
溫馨提示:如果你是代課社社員,擁有社內代課會員卡可享受八五折優惠,會員卡年費十元,若中途轉學、退學、出國留學可申請退社,退還當年會員卡年費。
……
多少個不眠的夜晚,小曹麵對自己猶如神來之筆的天才創意感動得淚如雨下,心想如此接地氣的社團項目不僅可以為滬大的莘莘學子們打開一扇方便之門,還能賺些外快勤工儉學,助人助己,自己不被評為滬海大學年度感動十大人物簡直天理難容。
就在滿腦子勞動致富的小曹意氣風發地將厚厚一摞社團申請材料交到校教導處的第四天,被教導主任親自電話告知他申請創辦的“代課社”無法通過,並態度嚴肅地請他過去接受了一頓思想教育。
自那以後,小曹好像一下子變老了,笑起來眼角的皺紋幾乎能夾死蒼蠅,身邊人對他的稱呼也從小曹變成了老曹。而老曹後來加入足協的原因很簡單,早些年看球的時候很迷戀身著阿森納紅白球衣的亨利在埃米爾球場上大步趟球的樣子。
誰知老曹剛加入滬大足協沒幾個月,不知被足協前主席從哪看出他是個忠厚老實的同學,放心大膽地把足協交由他打理,讓他活動紀律一把抓,實際上就有了當甩手掌櫃時機一到便歸隱山林不再過問江湖事的意思。
足協主席是個苦差事,誰都不願幹,這一點老曹也知道。
不像街舞社、主持人社那類拋頭露臉的社團,組織起大型活動台上風光無限,台下尖叫不斷,也比不了混校學生會的,工作做好了能夠留校保研。足協主席就像個包工頭,活動搞好了大家湊在一起高興高興,玩砸了同學老師都在邊上瞧著,冷暖自知。
但老曹沒法拒絕,前主席找他交心的時候真誠得像是個跟父母討玩具的孩子。就好像灝哥一眼就被一大摞社團招新的宣傳單裏印著C羅和梅西的那張吸引了一樣,一切都隻是一念之間。
老曹站在B103的講台上,摸出手機看了眼時間,麵對教室內二十幾張新麵孔講完最後幾句話,宣布散會後會請大家去西門外的弘基廣場吃頓夜宵,讓大家互相熟悉一下,沒事情忙的歡迎都去,地方已經訂好了,散會後走路的走路,騎車的騎車,直接過去就行。
於是乎,陣地從B103教室轉移到了西門外的湘菜館。
二十幾個人擠在湘菜館二樓的大圓桌上手腳難免施展不開。硬菜倒是沒幾個,畢竟在座的大多是吃過晚飯才去B103參加足協見麵會的,所以桌上多是些爽口的下酒菜,一箱被人開膛破肚的天涯啤酒橫屍地麵,每人麵前都擺了一瓶。
席間酒意正濃時,灝哥正縮在酒桌不起眼的角落裏百無聊賴地在一次性塑料桌布上捅出一個又一個破洞。灝哥並不樂於應付這樣的場麵,獨自一人擠在一群大老爺們中間,服務員上菜時都會忍不住多瞟自己兩眼。原本她是想從B103出來後就打道回府的,回寢室隨便做五十幾個俯臥撐練練肱二頭肌就洗個澡上床睡覺,結果硬是被九日連同幫凶丁丁連哄帶騙給生拽了過來,說辦社團講究陰陽調和,尤其是運動類團體,看到妹子大家才能有幹勁,滬大足協的最後一點陰氣不能絕。
話雖然說得古怪灝哥還是掩飾不住的喜出望外,“你們倆真的把我當女的?”
九日直接背過身去裝作沒聽到,丁丁應變能力平平,隻好說:“破罐破摔吧。”
酒桌上九日瞧出灝哥渾身的不自在,心裏竟有點竊喜,打趣道:“怎麼,剛才在教室裏不是很凶麼,不會喝酒啊?”
麵對嘲諷灝哥理都不理,一粒一粒夾盤子裏的花生米吃。
“不會喝就不會喝,又不能灌你,放心吧,今天晚上肯定讓你睡床上。”
“誰的床?”旁邊有人接話。
桌上哄笑一片。灝哥在桌子底下狠狠擰了一把九日的大腿,九日的慘叫音還沒落,桌子另一側站起來一個人,臉色潮紅已有了三分醉意,“現在喜歡足球的妹子真是稀缺物種,我還以為今晚過來能認識幾個,誰知道就你一個,來,咱倆幹一杯。”說完就把杯裏的酒幹了,周圍全是起哄的叫好聲。
“原來你跟我們一樣都是大一新生啊,剛才看那陣勢我還以為你是主席的朋友呢。哈哈,快喝了這一杯我再跟你喝。”又有人說。
灝哥沒動酒杯,想反駁幾句無奈自己再強勢也是一介女流,不好露這個苗頭。起哄聲越來越響,氣氛微微有點尷尬。丁丁與灝哥之間隔著九日,有點想幫忙擋酒的意思,可考慮到今晚也是第一次認識灝哥,兩三次欲言又止,眼看灝哥漲紅了臉卻不知該怎麼幫忙解這個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