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菜點到齊,嶽月率先拿起筷子,紫筠也不示弱。外麵的菜肴雖不如府內的精致,勝在花樣繁多,再加上每天走走遊遊,心情舒暢,就連柳明則也比在示言府的時候要吃得多一些。
三人正吃著,便聽到樓下一片喧鬧。紫筠與柳明則停下筷子,一齊向樓下看去。不知道什麼時候,樓下來了一位身上衣服洗得發白的姑娘。柳明則他們居高臨下的角度自然看不到女子的麵容,隻看到女子梳得齊整的頭發上插著一根草標,低頭跪在街上。身前那張破爛的席子又破又短,遮住躺在地上那人的上半身,膝蓋以下一雙瘦如麻杆的腿露在外麵。
圍觀的人裏三層外三層地將女子和她身邊那個死人圍住,高聲地議論起來。
三人出京以來,沿途美景見了不少,種種不平可憐之事也時常遇到。紫筠見樓下此景,忙招手將一旁侍候的小二喚過來,從荷包裏取出一錠銀子遞過去。
小二實誠,見是錠五十兩的銀子,嚇了一跳,忙遞回來道:“太多了,這種情況一般給個三四兩銀子就足夠了,我剛才在樓下看過,那丫頭長得還不錯,您看著不忍,多給個幾兩也就夠了。給五十兩就太浪費了,一個窮得要賣身才能葬父的丫頭不值這價。”
紫筠淡然道:“你誤會了,我不是要買她,這銀子是白給她的。你告訴她,安葬了父親後,就用這錢好好過日子吧。錢雖不多,也足夠解她燃眉之急了。”
五十兩銀子說不多,小二心裏暗想,看這三個人的氣派便不是尋常人,錢對他們來說可能真不算什麼,犯不著幫他們省錢,當下拿過銀子下樓去了。
小二擠進人群,眾人見他拿出的銀子不由齊聲驚呼,一起抬頭想看看是什麼人如此大方。此時三人都將原本看街景的目光收回來,正襟危坐在桌旁,眼觀手,手持筷,筷不離嘴地搶著桌上的菜肴,樓下的人如何能看得到賞銀者的模樣。
三人正搶得熱鬧,就聽得小二的聲音道:“姑娘,這就是給你銀子的三位大人。”三人抬頭看,樓下那位賣身葬親的姑娘此時跟了小二上來,盈盈下拜道:“小女翠玉,多謝三位恩公出手相助。請問三位恩公住在哪裏?待翠玉將爹爹的後事處理完後,便來尋找恩公。”她的聲音婉轉嬌柔,如幽穀百靈讓聽的人不由得癡迷。待她站起身子,隻見一張幹幹淨淨的素顏,兩道淡眉,兩雙彎月似的眼睛,挺直的鼻,紅潤的唇。整個人簡直就是一首宛約到極致的絕妙好詞。
柳明則也不禁多看了她幾眼,方才把目光移開。
示言隻能娶公主,所以紫筠跟著柳明則出來並沒有多想,她一直以為這趟出來隻是為了遊山玩水,昨天才從柳明則的口中知道了此行的真正目的。
昨晚躺在床上,紫筠不禁暗恨自己粗心,她怎麼就沒想到柳明則已經二十二歲了,可公主還沒出生呢。枉自己一向自以為聰明,怎麼此前就從來沒有想到過此事呢。象任何一個為主子操碎了心的下人一樣,紫筠恨不能在一時三刻間將天下所有出色的女子都搜羅到柳明則的麵前。
正掛心此事,便有如此清秀大方的女子‘自投羅網’,怎不讓紫筠暗自喜歡。然而柳明則隻是如此反應,紫筠歎了口氣,道:“不必了。我家公子心善,賜銀給你隻是幫你度過難關,並非圖你的報答。你拿了銀子好好過日子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