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司儀嬤嬤對著床上雪白如新的白絲娟帕眼神閃爍不定。
夜螢看看妝鏡前麵若冰霜的笪瑤,又看看倒在地上的屏風,暗驚昨晚上公主和太子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才鬧的這般不歡而散?
正想著,聽見笪瑤喚自己。
“夜螢,那梅子不是太子準備的,是嗎?”
“公主?”
笪瑤抬起眼簾,聲音平淡的沒有一絲情緒,“昨天喝藥的時候,你說太子怕我嫌苦準備了梅子。其實,不是他準備的,是不是?”
雖然是問,可是夜螢驚慌的神色已經告之了結果。
也好,至少知道他對真公主,從始至終都無一點柔情。
笪瑤虛弱的笑笑,心思又慢慢的遠了去。
按習俗,新媳婦進門第二天,要由丈夫領著回門省親。就算笪瑤娘家遠在東齊,也至少要去拜見送嫁而來的親哥哥笪吉安,可楚風到現在都沒有出現。
同樣的事情哪怕是發生在民間也會認為是夫家對女家極大的羞辱,更何況是在皇室,到時候隻怕不僅得罪了東齊,連西楚的皇後王氏亦會借此大做文章,彈劾楚風。
鏡中的女子微皺起眉,白皙的皮膚因為一夜難眠,顯出少許蒼白。
楚風是前皇後的獨子,如今的王皇後是後來立的,膝下也有一個兒子,僅比楚風小半歲的成王楚清。數年來,王皇後拚命的找楚風的錯,想要廢長立幼。包括莊家出事的那次,就是王皇後搗的鬼。
外加前皇後娘家早已衰亡,前朝各股勢力一直在試圖推舉自己派係的皇子。楚風的太子之位岌岌可危。
“公主今日用什麼粉?”
思緒被打斷,笪瑤隨便指個粉盒,問道,“太子在哪裏?”
“奴婢不知,誒,公主粉還沒撲完呢!”
笪瑤眨眼就把夜螢落在了身後,她提起裙擺在正殿和左右側殿裏兜了個遍。
人人都在忙碌,有的跪在地上擦地,有的踩著梯子清潔梁上的細塵,有的擺果盤插鮮花……他們看到笪瑤,雖然行禮,但嘴裏不請安,人也不等笪瑤允許便起身繼續做事。敷衍怠慢之意,無需言表。
楚風啊楚風,這樣跟我鬥有什麼意思!笪瑤無奈至極,大聲問人,“太子在哪?”
底下眾人,無一應答。
夜螢追出來,給站在台階上的笪瑤裹上披風和兜帽,一圈紅狐白鑲嵌的滾邊的映襯下,越發顯得笪瑤臉小如掌,氣質華貴。她忽然轉過頭來盯著自己的宮娥。
“夜螢,我是誰?”
夜螢小心思一轉,大聲道,“公主是東齊正一品長公主。”
“不對。”笪瑤搖頭,“我是西楚的太子妃。”
麵對著那些無視自己的人,背脊直挺的女子緩緩走下台階,一字一句道:
“東齊與西楚友邦百年,視為西楚為盟友才會將東齊最尊貴的長公主嫁過來。可是新婦入門的第一天,西楚卻連回門省親的規矩都忘了。將來傳了出去,楚王陛下和皇後娘娘臉麵何存?我西楚如何在諸國中立足?”
她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夠在場的所有宮人聽見。立刻有膽小的人煞白了臉,剩下的亦不知所措的交換著眼神。
笪瑤一個個瞧過去,聲音驟軟,“太子國事繁重,忙的忘記了陪我省親,你們一個個怎麼都不提點著?”
她不說楚風故意不出現,但把責任推給底下人。一擊重拳下去,底下登時跪滿,求饒聲一陣蓋過一陣。
笪瑤婉婉一笑,“跪我有何用?”
“是。”“是。”
眾人慌忙去找楚風。
沒過多久,一個中年太監小跑著過來,在笪瑤身前丈處撲通一跪,“東宮管事烏達叩見太子妃。”
笪瑤慢條斯理的吹了吹茶沫子,眼簾都沒抬一下,“烏管事,殿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