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風站在東宮門前。
高大的朱漆紅釘門擦拭的幹幹淨淨,四處跪迎的婢仆個個衣衫簡素,瓦簾下掛的宮燈換上了明亮的淺黃色燈紗,圖案亦一改豔麗花色,不是平安萬壽便是詩詞歌賦。連曾貼過喜字的地方也都經過特別的處理,沒有留下任何印記。
整個東宮像從未舉行過婚禮,又仿佛,從來都是如此,未曾改變。
不,還是不一樣了。
蕭颯剛硬間有一絲女性的素雅寧靜隱隱的透出來,比如兵器架上的一塵不染,比如花架上含苞未放的水仙,比如鼻息間似有若無的梅香……
楚風眼中寒芒一閃而過,唇線微緊。眼前的情景,此刻的感覺,太像一個人。
“阿風哥哥,皇後怎麼又責罰你了?”
“她說我去淑芳宮偷梅,那明明是母……母親身前種的花,她竟然說我是偷!父王也不相信我,他都不記得臘月十一是母親的生辰了,他為什麼還要立我做太子!他為什麼不立楚清做太子!”
“阿風哥哥……以後讓我去吧。”
“你說什麼?”
“將來淑芳宮的梅花再開,就由明月去幫阿風哥哥摘來,好嗎?娘娘地下有知,一定會理解明月是幫阿風哥哥的。”
晚霞肆無忌憚的穿梭在雕梁畫楹之間,有誰站在記憶塵封的盡頭盈盈抬首,那麼不經意的打破他世界的寧靜。
莊明月百無聊賴的在廊下徘徊,聽說楚風快回來了,她知道一直窩在怡然閣是不會有機會見到他的。
哼,那個假公主不想她們見麵,她不會自己爭取嗎?
她就是要去試一試,告訴他,她才是他真正的太子妃,她才是東齊嫁來的公主。
到時候如果出事情,那真正的莊明月,難道會眼睜睜看著她死嗎?就算真想她死,隻怕也舍不得她這個身體吧!
聽見門口傳來聲響,莊明月抬頭看去。
還記得初見時,他劍拔弩張的俊顏,隻一雙漆若點墨的眼眸就任閱人無數的她生出暗暗驚歎。自負美貌多年,多少風流跪於裙下,本以為他亦應如驚豔,誰知紅蓋起,四目對視,亦不過無波無瀾的一眼,以招待賓客為由離去。
楚風啊楚風,她真不服氣,若這幅容顏還不足以讓他屈服,她定要在洞房花燭的時候他繳械投降,此生再不留戀其他女子。
可偏偏,發生了那般匪夷所思的事情,把好好的大婚之夜,拱手讓了人。
她不服氣,她要爭回來。
不料這麼快又見,在那雙漆黑的眼睛裏充滿的是不同以往的狂喜,漩渦般把她深深的卷入其中。
他喊她什麼?
“明月!”
還沒回過神來,一個熾熱的懷抱把她包圍,顫抖的雙臂,猛烈的心跳,激動的聲音,無不宣誓著他的不同。
“明月,明月。”
他失神呢喃著的名字,分明不是她。
恨不得掙脫了離開,腳卻凝重的動不得半分,實在舍不得此刻溫柔如水的男子。
“我在這裏。”她忍不住脫口應道,“我是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