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丘息氏,當世醫家之首,五百年前大寧朝時期名聲鵲起,經曆三百餘年的輝煌,最後銷聲匿跡在九國亂寧的動蕩之中。一直到三十多年前,上丘後人再次進入人們的視線,是在北方離國的宮廷,他們似乎效忠了北離皇室,在之後極長的時間裏未曾離開北離地界。
直到,現任家主息川的出現,打破這個傳統。
據聞他十二歲踏足塵世,遊曆四海,懸壺濟世,解救無數人於水火,七年前橫掃南疆的鼠疫,六年前西北流寇東襲,三年前的鹿峰之戰後的楚南邊境,似乎隻要是有人生病傷痛,有人需要幫助的時候,就有他。
不知是從何時起,“息盡天下無情事,無心紛爭在河川”這十六個字在人們口中傳頌。
息川之名扶搖直上,與東齊大皇子笪吉安、北離皇儲沈韻川、西楚太子楚風並稱當世四大公子。唯一有區別是,那三位是正統皇室血脈,而他不過一介布衣。
馬車停在一片竹林前麵,笪瑤嬌媚的麵容從簾子後露出來。有皇後手諭,一路出宮至此都很順利,隻不知那位息川公子在是不在。
竹林幽深,看不見盡頭,亦不見路。
笪瑤發現兩側的竹子種的額外密集,相比之下,就在竹林中間露了一道略可過人的空隙來。
“公主,夜螢陪你一道進去吧。”
笪瑤點點頭,“不過要改口叫我小姐,不要再喊公主。”她擔心讓息川知曉自己公主的身份,會來沒來及開口就被他拒絕。
“是,夜螢會注意的。”
“走吧,記得要跟緊我。”
如果預感的沒錯,這片竹林並不簡單,應該暗含了奇門遁甲之術。幼時的她隨父親學過一些皮毛,不過如果不是關乎自己的性命,她是不會輕易嚐試破陣的。
因為往往一些看似簡單的陣法,才更暗藏深不可測的玄機。
腳下踩著柔軟的落葉,越往竹林深處走,越覺得景色怡然。原本在竹林外看著黑乎乎的林子深處,其實也有陽光灑落,光柱透過竹竿與竹葉之間的間隙投射下來,打在深深淺淺的竹子上,折射出各種各樣的翠綠。
大片清新的竹香直入鼻息,行走在層層疊疊的竹與竹之間。
夜螢幾次叫嚷怎麼還沒到頭,笪瑤也覺得這片林子似乎比整個東齊皇宮還大。
難道是她記的口訣不對,已迷失在其中了嗎?回頭在看來路,倒是清晰非常,可見這是個易出難進的陣法,下一步該往哪裏走呢?
就在笪瑤微微有些躊躇的時候,夜螢忽然指著便是的一段空隙道,“小姐,走這邊不是更快嗎?”
笪瑤順著夜螢的手指看去,這條路雖然比較窄小,可如果不按照奇門的口訣思考,順其往前幾步,就是竹林邊緣,還有溪水的聲音傳來。
莫非……一道靈光閃爍,笪瑤豁然明白過來,息川普濟百姓,所以這個陣法困不住普通人。反而是懂奇門的人才會被誤導,在竹林裏兜兜轉轉求見不得。
這時,一陣清風隨地而起,把笪瑤如瀑的長發吹到前麵,模糊了視線,她伸手撥去發絲,望前看去。
結果,呼吸一滯。
一道輕淺的人影出現在幾步之外的潺潺溪邊,在漫天淺風竹語中,他背身而立,青衣磊落,烏發如漆,手邊一方石桌,兩隻素盞,似是等候已久。
笪瑤不可置信的睜著眼睛,周圍風聲、水聲、落葉聲無不一絲不錯的傳入她的耳中,可他是何時出現的,竟是完全不知。
“上丘醫家,息川公子?”
聽聞問話,他似乎微有回頭,陽光如流光一般劃過完美的側臉。
可惜隔得太遠,看不真切。
隻聽見悅如珠玉的聲音響起,“竹路深遠,姑娘坐下歇一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