黝黑的甬道分明是在路上的卻比地下的墨家古道更讓笪瑤惶恐不安，素雲霓停步指著前方的一扇暗門，道，“公主進去吧，老奴在外麵等你。”
“裏麵是哪裏？”笪瑤抗拒的站在原地。
“讓公主進去就進去。”素雲霓麵無表情，把暗門推開一絲縫隙，門那頭暗紫色的光線透過來，讓笪瑤渾身不舒服。
她摟著雙肩走過門，發現裏麵是一間碩大的房間，中後方放著一對雕龍桌椅，寬大的桌子上堆疊著高高低低的折子，文房四寶，朱砂鎮紙，顯然是誰的書房。而滿天鋪地紫色的妝點，更昭示著能使用此地的人絕不普通。
齊皇！待笪瑤想明白，不禁倒吸一口冷氣。
笪吉安要她明天之前拿到軍符，所以現在已經迫不及待的把她送來齊皇麵前。
好在屋子中沒有人，還有時間尋找一下逃出去的路。
她快步走過雕龍桌椅，想去推動正麵的房間大門。背後傳來瓷器落地的聲音，驚得笪瑤轉身，結果對上龍椅中的一雙眼睛。
幹瘦的龍袍老者，縮在寬大的龍椅中，幹癟的好像隻有一層衣服，難怪笪瑤剛才站在龍椅側麵沒有發現。
他有著一張類似與笪吉安的妖嬈麵容，但歲月早已留下太多的痕跡，把當年姣好的麵容刻的滿是痕跡，而今一雙鷹目陰冷而悄無聲息的看過來，讓笪瑤恐懼至極。
齊皇看了笪瑤了一會，彎腰從地上撿起掉落的酒盞，往麵前的桌上一放，道，“倒酒。”
蒼老渾濁的聲音傳來，讓笪瑤分不清他是清醒著還是醉酒的狀態，卻能透過他，看到了每個王者年老時的模樣。
齊皇是這樣，楚皇也是這樣。
帝王之路究竟有多孤獨，她不懂，她猜不透，她隻是覺得痛惜，明明人人都知道這條路的艱苦，還是有那麼人趨之若鶩。
楚風是的。
息川，似乎也是。
而她呢？
是否不論與誰，都是寂寞深牆，空等白首，你有高歌美伴，我將空心至死。
茫茫一生清晰可預，她勾起抹自嘲的笑，先前的恐懼不安忽然就沒了。
笪瑤走上前執起酒壺為齊皇斟滿一杯水酒，齊皇抬起蒼老的手握住酒杯，精致的瓷杯在他幹枯的五指間轉動著，然後一飲而盡。
“再倒！”
一連飲了三杯酒，齊皇枯黃的臉上升起近似黑色的酒暈。然後，猛地把酒杯往地上一擲。
雪白色的瓷花在腳步碎開，笪瑤微皺眉頭，便毫無預兆的被齊皇壓在桌上。
“為什麼回來？”年老的帝王手掐住年幼的女兒，問，“那小子把你弄回來的？”
笪瑤忍著窒息的痛苦，艱難點頭。
“嗬……他又想拿你來問我要東西。”齊皇冷笑，手上的勁道微鬆開了些，卻依然沒有放開笪瑤。
她聽見他如泣如笑的聲音，道，“孤做了四十年皇帝，什麼女人沒上過，妃子三千，女道士，女尼姑，女將軍都上過，隻有他知道再沒新鮮了……所以勸我嚐嚐女兒的滋味。”
天邊傳來轟隆的聲音，像是誰的千軍萬馬衝擊著皇宮的高牆。
齊皇毫無感覺的聽著那朦朧的聲音，知道又有人在窺視他的寶座。
看多了，經曆多了。
隻有得到才知道權力是無形的，肉體的欲望是無形，江山是無形的，什麼都是無形的。
愛情，親情，家，都是空的。
兩行老淚劃過臉頰，看著眾叛親離，親手扼殺妻子兒女，然後再扼殺另一波妻子兒女，或者被他們殺死。
齊皇低語，“他要皇位嗬……他要皇位何用……”
不知問的是笪吉安還是當年的自己。
笪瑤緊握著酒壺的看著這個老人，隨時準備掄上去自保。
忽然，門被推開，士兵帶著血汙衝入，急道，“皇，宮門要被楚國人破了。”
楚風！笪瑤渾身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