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二皇子殿下’讓息川笑出了聲，仿佛那是世間最可笑的事情。笑的肖蒼然一時無話，身為息川之師，他難得看不透對麵青年那俊秀臉上究竟是不甘，還是其他。
長笑之後，息川恢複了淡然的神情，把玩著指尖的茶盞，道，“國師忙糊塗了，陛下的後嗣隻有一子一女，何來什麼二皇子。”
拒絕之意這樣明顯，讓肖蒼然突覺黯然，想起自己當年的一句豪言——一母同胞，雙生二子，這是天降離國之運！
一個人扛起兩個龐大的家族，必然顧此失彼。而能有兄弟兩人則決然不同，雖然一個注定萬人之上，一個勢必要隱於幕後，但在他們的精心培養之下，所看到的隻會是一場能讓離國達到巔峰狀態的親密合作。
而今，當年希望的一切都已成真，可背後付出的代價卻實在慘烈！
肖蒼然心頭一歎，道，“殿下應該清楚，老臣會坐到這裏，是奉吾皇陛下之命。”
息川頷首，他知道，若非離皇開口，肖蒼然不會幹預他的決定，但，“陛下早已退居大權之外，離國如今一切大事都由你、我、韻心公主三人抉擇，我可以尊重陛下的意見，但不等於我必須聽從。”
“韻心公主從來尊重您這位兄長，若臣有本事和韻心公主站成一線，迫使殿下接受，臣也不會跑這一趟，親自來勸說。”
息川笑笑，“便是韻心也反對我的抉擇，又奈我何？”
肖蒼然長眉一挑，靜待下文，但聽對麵男子沉靜的道，“這是我的家事，不是北離的國事。”
哀歎一聲，肖蒼然也是臉色一淩，鄭重道，“你當真心意已決？這一步走下去，你將徹底與皇位錯過！”
“若是四年前，在我心性最傲的年紀，我會猶豫。”息川一笑，似乎覺得當年那個念頭幼稚而可笑，笑罷，麵上所有的情緒都散開了，他淡然的道，“待一切事情結束之後，我會徹底淡出這些凡俗。”
“便如你對楚風說的，即便你是沈韻川，也會為了她擇靈秀之地，逍遙此生？就為了一個女子？”
息川嗬嗬一笑，“我怎麼覺得國師這話帶著威脅意味呢？若我說是，國師是不是還打算對她動手？”
有些話挑明了，就不好繼續了。肖蒼然沉默不答。
息川緩緩撐著桌子站起來，目注對麵的男子，道，“其實我應該稱您一聲老師才是，這幾年總叫國師，倒顯得我們師徒生分了。”
“老師此行是為勸我明白孰輕孰重，息川感激不盡。但息川也要勸老師一句：有些人是不能觸碰的底線。”
“乒——”的一聲，掌下輕扶的桌子碎裂散架，息川風淡雲輕的踏著一地殘骸走到肖蒼然麵前，俯身低語，“老師，她若出事，我定讓整個北離為之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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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隊在山區停駐最後一夜，次日進入北離南線重地——城郡。
馬車停下，折紅的聲音從外麵傳來，“夫人，我們到城郡的府邸了，請下車。”
笪瑤靠著車廂坐起身，正要揭開窗簾看向外麵。
折紅的聲音再次傳來，“夫人，公子有事剛剛離開，夫人有什麼需要隻管吩咐婢子。”
那放在窗簾上的手，放了下來，笪瑤心頭微微一歎。他知道她不想見麵，所以刻意避開了。
起身走出車廂，幾日來第一次全身沐浴在陽光之中，笪瑤立在車上把周圍看了一圈，仆從們正有條不紊的搬運行李，而眼前這間府邸，樸實無華，一如北離低調的風格。沒有西楚的宏大，沒有東齊的精致，但在無華的表麵之下是廣厚的深蘊，就與她一路坐的馬車一樣，看似普通，其實極致舒適。
“夫人，婢子扶您。”
見折紅伸出手來，笪瑤頷首，就著她的攙扶走下馬車。
應該是息川提前交代過，這一路除了折紅貼身照顧她，比較遵守禮數。其他的人見了她也頂多頷首一笑，繼續埋首做事。
他雖然她讓擁有了不一般的地位，卻依然讓她享受著最初的自由自在。
折紅扶著笪瑤，在潛移默化之間引她走向居住的房間。路過一道院牆時，笪瑤聽見牆那頭傳來孩童的嬉笑聲。
在一座深宅大院中，突然聽到這麼歡快的童聲。讓情緒鬱悶的笪瑤，忽覺得心頭一鬆，何況她也即將為人母，對其他的孩子也多了一份柔情。
笑聲連綿不絕，笪瑤不禁停步，問折紅，“那兒是什麼地方？”
“回夫人，那個院子住的都是公子收養的孤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