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把你的手拿開,我很熱。不然,我連喘氣的力氣都沒有了。”
妮米隻往下挪了一點兒。我隻好隨她去了。
“那個傳說,你們沒聽說過嗎?”我有點兒吃力地問道。
要是在學校裏,或隨便哪個地方,我都不會害怕。
可是現在放眼望去,無論哪兒,似乎都隱藏著那個在嚎叫的沙漠怪風。
“沒有,趕快說。”乾坤說。
“你得容我想想。越在這種害怕的時候,我越說得不清楚,怕落下什麼細節。等到你們真正遇到的時候,要怪罪我。”
“嫣然,別嚇我好嗎?”妮米又把手都摟住我的肚子跟脊背。
“請你把手拿下去,請別再叫我嫣然。否則我真要生氣了!這個故事,是我六歲的時候聽到的。那時候,我什麼都好,就是有點兒不聽話。爸爸讓我向東,我偏向西,讓我向西,我就向東。”
“沒辦法,隻好把我送到奶奶家。你們知道,我媽媽是個工作狂。連自己都照顧不了自己。如果爸爸不在家,家裏的東西肯定東一片,西一撂,垃圾扔得遍地都是。我幾乎四歲,就會拔電話叫快餐了。所以,爸爸也從不指望媽媽會照顧我。”
乾坤也歡快地說,“我家,都是媽媽照顧我。小時候,她就像看一條很乖很聽話的狗一樣看著我。她讓我坐在那兒別動,她去洗衣服。我就乖乖地坐在床上,或者椅子上。有時候,一坐就是兩個鍾頭。”
“因為睡著了,栽到地板上。腦袋經常青一塊兒,紫一塊兒。她還像對待女孩兒一樣對待我。直到爸爸覺得,再也不能這樣下去了,就把我帶在身邊。他是搞野外攝影的,所以,我一直就像個野蠻人,很討厭一板一眼地坐在課堂上。”
“我做夢都渴望我媽媽,像你媽媽那樣呢!”我嫉妒地說,“她現在總給我打電話,不是告訴我,她又設計出什麼。就告訴我,她找不到襪子,找不到褲子了。還抱怨,爸爸是個野人。一回家,就跟訓個小孩子似地教訓她。”
“可我知道,爸爸連跟她大聲說話都沒有。她就是這麼個怪人,一點兒委屈都受不了。如果我是爸爸,肯定會忍不住衝她大吼大叫,把她順著窗子扔出去。因為到現在為止,她從來都不收拾屋子,也不準請保姆。她說保姆會將她的生活打亂。”
我和乾坤痛快地笑了幾聲。
“杜威然,你真幸福,我做夢都渴望有你那樣一個爸爸。他對你說話,從來都是輕聲細語,好像你是一隻小貓咪。可我從來都不敢跟爸爸大聲說話,更別提撒嬌了。”妮米歎了口氣,爬起來。隻舍得用礦瓶泉水,潤了潤嘴唇。
她就是這麼既懂事,又乖巧的孩子,很會心疼她的朋友。
我把著瓶子,讓她使勁兒喝了兩口。
“那是因為你爸爸太忙了,他可是個大領導。我周一還在電視上看到他呢,就是晚間新聞裏。”我安慰她說。
妮米又輕輕歎了口氣。
其實我也很怕妮米的爸爸。
他在市政府工作,長得又高又壯。一成不變的黑色西裝,戴著眼鏡。頭發總是那麼整齊,眼睛和鼻子看起來又冷又冰。好像生來,就長了一張嚴肅的臉。
但我去妮米家的幾次,她的爸爸都非常和藹。
讓我隨便吃零食,隨便到處看看。
可她家裏的哨兵薩摩犬又高又大,總追著我嗅來嗅去。
我連多看看落地窗前的,曼佗羅花的勇氣都沒有,生怕一不小心,被薩摩犬咬掉屁股。
“隻有你這麼說,我的表妹和表哥,都不敢去我家。好像我爸爸,是個大壞蛋。爸爸每個月,都抽出一天的時間,叫表妹和表哥來我家。”
“他就像在執行任務,問我們的學習情況,檢查作業。就又鑽進書房,處理一大堆,好像總也處理不完的文件。我們在外麵,連大聲喘氣都不敢。”妮米的手,在沙子裏鑽來鑽去。
“那你就去我家。你知道的,我爸爸最愛請我的朋友去我家了。他會給你拿出最好吃的東西,讓你玩他的哪怕是攝影金獎的獎杯。他總讓我玩兒他的獎杯,他告訴我,不要隻在乎榮譽,那會一事無成。”乾坤說。
我也把手指插進沙地裏。
在表麵上,沙子是滾燙的,稍往下一些,又濕又熱。
再往下,就有點兒涼爽的感覺了。
“是啊!我還是喜歡你爸爸。上次他帶你和我、杜威然,一起去拍攝蝴蝶的破繭成蝶過程。真是有意思!”妮米興奮地說。
我和妮米、乾坤,又聊了一會兒,就又有一瓶礦泉水流進了肚子裏。
妮米說這樣不行,我們得趕快走了。
她提醒我,在走之前,趕快把那個傳說告訴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