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內廷,歌舞升平,美酒佳肴。
皇上側身對昭楚祈囑道:“皇弟,今兒個王公千金可是都來了,看看有沒有中意的。對了,咱們的敏表妹回京了,可是長成大美人了,朕可是記得少時,你可是最疼她的呢……”
潘貴妃玉手輕指,嬌滴滴的笑道:“皇上,您看,那不是敏郡主嗎?一準是在找威王爺了。”
昭楚祈俊眸沉斂如水,淡漠看向前方,那裏,豔光四射的宮裝少女正笑意嫣然的走來。忽然,昭楚祈劍眉上揚,眼眸半眯……
“皇弟?皇弟?……”皇上見昭楚祈愣神,不禁笑道,“看來,朕無須再為皇弟的婚事操心啦!哈哈……”
笑聲沒了,瞪著倏忽間身形已是飄落在數丈外的昭楚祈,皇上疑道:“皇弟,你去哪裏?”
“臣弟暫且告退!”隨著清淡的聲音傳來,俊逸的身形已是倏忽不見。
樂曲聲中,隻聽到敏郡主委屈的嚷道:“皇上表哥,祈表哥是怎麼啦?連瞧都不瞧人家的……”
皇上無奈的低語:“朕,也想知道原因啊!”長兄若父,皇弟的性子如何,他自是捉摸得透徹萬分;什麼事,會讓皇弟如此的甚至是有些失態的迫不及待……
皇上再次無奈的看著飛奔而去的敏郡主:“敏兒,你要去哪裏?你追不到皇弟的……”
靜寂的禦苑小徑,一身華衣的男子拉著一名太監急急前行,停在偏僻的假山旁邊,苦苦哀求:“簫爺,你還是早點回去吧!這皇上也見到了,潘貴妃你也見過了,這時辰也不早了!算我端瑞求你了,早早回吧!”
沙啞的聲音含著笑意,在假山上空低旋:“這時候不是還早嗎?你去看你的歌舞,我隨便溜達,不會出什麼漏子的。再者,瑞爵爺啊,你去笑忘閣,我什麼時候催你早早回家了?做人,可是要講良心的哦!”簫爺眉開眼笑。
端瑞翻白眼,他大把大把的銀子捧到笑忘閣,簫爺開心還來不及,哪有趕他走人的道理?“萬一、萬一被發現了,可是要……”端瑞做了一個殺頭的手勢。
簫爺不高興了,踮起腳尖,按下端瑞的手勢,揪住端瑞的前襟,眯眼,問道:“端瑞,你是覺得簫爺我的命不值錢了?放心,簫爺我可是還想繼續軟玉溫香抱滿懷個五十年呢。爵爺真是執意要趕我走的話,我簫爺也不是不識相的人,隻是今後啊,也請爵爺忘了去笑忘閣的路吧。”說完,甩甩袖子,拍拍手,打算走人。
端瑞忙拉住,開玩笑,他一天見不到善畫,可是生不如死呢。而要見到善畫,要得到善畫的芳心,眼前的人可是比菩薩還要金貴呢。“好好!算我端瑞說錯話,給您賠罪了!好,您隨便看、隨便玩,兩個時辰,夠不夠?”
“夠了!兩個時辰後,禦花園後門見!”簫爺放開端瑞,壞壞的笑,“你還不走?可別誤了向皇上敬酒的時間哦!”
端瑞大驚,匆匆向內廷方向走去。背後,是簫爺肆無忌憚的沙啞笑聲。
“呀——,哎喲——!痛死了……”急匆匆走路追昭楚祈的敏郡主在拐彎處來不及收住身形,與太監裝扮的簫爺撞成一團,“喂!你這個小太監,走路不長眼睛啊你?”
簫爺被撞得頭暈目眩、眼冒金星的,撫著眼睛沒好氣的回道:“喂!你還惡人先告狀呢你?我悠悠哉哉走我的路,你幹嗎投懷送抱的?咦,我的手扳指呢?”
簫爺頭也不抬的蹲下身子找扳指,敏郡主沒想到一個奴才還會如此囂張,怔了半響,回神過來,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咯腳,再看到死奴才彎腰尋找的樣子,抿抿唇,站著不動。簫爺尋著尋著,眼簾映入一雙精製的繡花鞋,慢慢的仰頭,牡丹繡花宮裝、玉珠彩穗作配飾、妝容妍麗精製、頭鈿輕晃萬分漣漪……
敏郡主柳眉倒豎,輕哼:“狗奴才,看夠了沒?知道我是誰嗎?一點規矩都沒有!”
簫爺慢慢的直起身子,低眉垂首,謙恭萬分道:“奴才該死,撞著……”該怎麼稱呼?看她的裝扮,不是公主,那麼,必是千金了,做人需不恥下問,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也,不是?“呃!請問,您是哪家王公的千金?”
敏郡主瞪眼,隨即看到小太監一臉虛心求教的模樣,不怒反笑,嬌笑的容顏如同宮裝上精製的牡丹繡花,簫爺看傻了眼,喃喃道:“有美伊人,巧笑倩兮,嬌豔如斯!”與他家閣裏的四大花魁姐姐有得一比啊!
敏郡主瞪眼,麵有喜色,嗔道:“你這個小太監倒是油嘴滑舌,還讀過一些書啊!是伺候哪個娘娘的?我向皇上表哥討來!”
皇上表哥?難不成,這個嬌豔小姑娘是端瑞口中的敏郡主?那個極有可能成為威王爺王妃的郡主?嗯,確實是門當戶對、青梅竹馬、郎才女貌啊!隻是,胃裏泛酸了,酸酸的滋味一直溢到心底……
“小太監,你發啥呆啊?問你話呢!伺候哪個娘娘的啊?”
“啊……哦……奴才有眼無珠,不知是敏郡主!奴才從沒有見過比郡主更好看的人,所以……”簫爺垂首,猛的想到自己可不是真正的太監呢!伺候哪個娘娘?這可不能胡亂蒙混過去的。他那麼怕死,可不想在這個皇宮裏把命搭上,身首異處不說,指不定會痛苦折磨個大半天才斷氣……想到這裏,簫爺整個人是冷汗直流浹背。
“他是伺候本王的小廝!”
誰?誰搭救了他?簡直是菩薩再世、佛祖重生;這聲音,真是妙語聖音,真是……咦!不對,很熟悉的聲音呢!
敏郡主歡呼:“祈表哥,我正在找你呢!”
祈表哥?簫爺倏然抬眸,正好撞進那一雙如子夜般深邃的眸子裏……昭楚祈?應該、應該沒認出自己來吧?暗自思揣著,簫爺滿臉滿額的細汗在瞬間密布,腦袋垂得更是低了,身子直往敏郡主後麵縮去。
昭楚祈點點頭,眼眸直落在盡力做縮頭烏龜的簫爺身上,劍眉微揚,沉聲問道:“小簫子,還不跟本王回府?還是,打算易主,伺候千嬌百媚的敏郡主?”
敏郡主嬌笑,不依道:“祈表哥真是壞呢!就知道打趣人家。”
小簫子?這個人的眼睛,難不成是火眼金睛?“呃……”簫爺咽咽唾沫,更是彎腰垂首,“奴才這就去給主子爺備轎子去!”腳底抹油,溜人也!
昭楚祈也不阻止,看著那抹匆匆離去的瘦弱背影,隱遁的檀香隨之慢慢的散去。堅毅的麵頰浮出淡淡的笑來,他怎麼會看錯呢?不會的,絕對不會錯的!不管容顏如何的變異,不管世事如何的變遷,那一雙靈動鮮活的眸子,那曾經鼻息可聞的悠悠檀香,在記憶的深處,早已經深入骨髓般的刻骨與銘心,所以,隻需一眼,他知道,他還是遇到了那個人。即使,中間隔了整整的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