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牆東流美盼,亂花深處曾相見。密意濃歡方有便……”
汴梁城東南,桑家瓦子。這是汴梁城裏最熱鬧的地方,或許也是全天下最熱鬧的地方。
往來車流中,夾著一輛極不顯眼的青色馬車,乍一看似乎極普通,但車壁上雕刻精美裝飾,元寶朝天式車頂,精心編織而成的串珠車簾,處處都透露出車主的身份不凡。
馬車行至此處,已然是寸步難行,停了許久也未曾移動過。趙德昌正微微不耐,便聽得一陣嫋嫋的女聲穿過來,不由聽住了。
那詞填的甚是感傷,配上這樣哀婉的音色,更是叫人聽了心魂欲碎。在這一片熱鬧聲中,顯得極為清晰。
趙德昌忍不住便挑起了車壁上小窗的簾子,向外看去。
卻是一個綠衣垂鬟的女子,站在一處台上,雙手執了小巧的鼓槌,輕巧的敲在麵前的鼓上,口中念道,“……常服晬容,不加新飾。垂鬟淺黛,雙臉斷紅……顏色豔異,光輝動人……”
她微微抬睫,恰正好對上了趙德昌的眼睛。似是未料到有人這樣直直的看著她,波光盈盈的雙眼眨了眨,麵上便染上了一層霞色。果真是“垂鬟淺黛,雙臉斷紅”,趙德昌心頭便是一動。
張旻卻在此時掀開車簾,笑著向趙德昌道,“三郎,怕是要下車步行了。”
趙德昌回過神來,又往窗外看了一眼,才放下簾子,起身道,“那便下去吧!”正好聽完這一曲。
淡綠色的簾子隱去了後麵那一雙清亮的眸子,劉二娘不知為何,心頭微微有些失落。
聽見麵前客人們的議論聲,連忙打點起精神,繼續往下唱,“……強出嬌羞都不語,絳綃頻掩酥胸素……”
“喲,小娘子,你這酥胸可是全都掩住了,不露出來給爺們看看,爺們可是不付錢的!”下頭一個三十多歲,肥頭大耳,形容猥瑣的閑漢調笑道。
“就是就是,讓咱們也瞧瞧……”旁邊的人都跟著起哄。
劉二娘柳眉倒豎,冷哼道,“這裏是聽曲的地方,要看那勞什子,怎不去小甜水巷?!”
這些閑漢原就是沒甚營生,這才日日裏在這瓦子中廝混,若是劉二娘不理,也就是調笑兩句罷了。偏她性子強硬,竟是受不住,反而惹惱了那閑漢。
“喲!小娘子倒是烈得很!你不給咱看,是要回家給你那漢子看麼?”那閑漢嬉笑著,便招呼了三兩個幫手欺上前,“我今日還就要看了,怎麼著?!”
“這位爺——”在一旁擺了攤子售賣銀飾的龔美連忙扔了攤子過來,攔在劉二娘前麵,“這位爺,有話好好說……”
“說什麼?”那閑漢蒲扇一般的巴掌朝著龔美就扇了過去,“爺爺我今兒還就非得看看了,怎麼著?!”
說著一把將龔美推到後麵,讓人拿住,就將手朝著劉二娘伸去。
劉二娘隻覺得心頭砰砰直跳,暗暗懊悔自己不當心,如今惹下禍事,卻不知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