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許多人疑心她和龔家大哥的關係,她也不是不知道。
其實沒什麼,若是她見到這樣兩個人,不知內情,想來也會有些疑惑的。這沒什麼,二娘安慰自己。
然而心頭卻仍是止不住有些委屈。若不是……若不是日子過不下去,她為何要背井離鄉到東京城來?
張旻眉尖一擰,似乎也察覺到自己問了犯忌諱的話,淡淡笑了笑,也閉了嘴。
馬車轔轔,一路向前。車廂中的氣氛卻越發沉悶,惹得劉二娘也愈發緊張起來。
就在她幾乎忍耐不住的時候,馬車突然停了下來。二娘猝不及防,幾乎撲出去。
“小心!”張旻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見她重新坐穩,這才微微一笑,放開了她,“二娘子,到了。”
二娘點了點頭,待張旻先出去之後,這才起身下了馬車。正準備抬頭看看大門上掛著的牌匾,卻見張旻已然笑嘻嘻的站在前麵等著。二娘不願失禮,連忙跟上。
進了門便是一麵照壁,上麵是“陳摶高臥”的磚雕,四個角落點綴著篆書的福祿壽喜四字做裝飾。
張旻領著她繞過照壁,順著長長的走廊往裏走,穿過東邊的垂花門,拐進了一個院子。
“這便是三郎日常讀書的地方,待會兒你就在這兒唱。”張旻停住腳步,開口道。
二娘一路規規矩矩,不敢東張西望,隻垂著頭,看著前麵張旻的腳跟,就是生怕出了醜被人恥笑。此時聽得張旻說話,這才抬頭四顧。
這是個極為小巧別致的院落,院子裏堆山疊石,花木扶疏,三間小小的精舍,便隱在竹林花海之間。
二娘心下讚歎,卻也生出些狐疑。這地方當真不是普通人能住的,那位衙內,到底是什麼身份?
“二娘子,請進罷!你就在屋裏稍待,我去請三郎過來。”張旻說著幾步上前,打開了左邊屋子的房門。
二娘有些拘束的邁步進屋,隻見靠窗的地方擺著一張軟榻,這時節天氣稍熱,便鋪著薄薄的玉片編成的涼席,邊上放著兩個繡著白雪紅梅的軟枕。
下麵擺著兩張椅子,鋪著九成新的軟墊和襯背,椅子扶手前柱和椅邊柱圓雕蓮花,扶手和搭腦上拱,兩端上翹並裝飾蓮花,蓮花下垂串珠流蘇,看起來莊重華貴。
二娘心裏揣測,這地方大抵應當是待客之處了。但陳設雖然貴重,卻十分隨意,想來接待的,當是主人家較為親密的客人。想到此,心下不由添了幾分怪異。
看過了這屋子裏的裝飾,二娘一時間有些自慚形穢。方才換衣裳的時候,她自以為挑了自己最好的一件,然而和這裏的陳設比起來,身上這件衣裳,卻顯得顏色輕浮,式樣土氣,材料粗糙,黯然失色。
穿著這樣的衣裳站在這屋子裏,她如何也不能自如起來,隻覺得好像自己整個人被束在了一個框裏。
二娘忍不住伸手拉扯了一下自己的衣裳,心頭沮喪非常。將要見到昨日那位衙內的喜悅,這時候早已不翼而飛。對方身份貴重,自己這樣的人物,如何能入了對方的眼?
幸而張旻並沒有跟進來,也未曾見到她的局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