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朝的皇宮建在汴梁城以北,是所謂坐北朝南。而宗室皇族則聚居在皇城以東。
因為大宋開國才幾十年,宗室的人口也並不多。如今居住在這裏的,除了幾個遠支的宗室之外,便是秦王趙廷美,及官家幾個已經出閣的年長皇子。
其中尤以秦王趙廷美的府邸最為大氣磅礴,巍峨壯麗,幾乎占了大半條街。
這也難怪,這宅子是當初太祖在時賞賜下來的,對自己的幼弟,自然是不遺餘力,專挑好的。
而此刻,在秦秦王府的外書房中,秦王趙廷美正在和自己親近的幾個謀士說話。
“今次的機會,白白便宜了那個毛頭小子,當真是失策。”其中一人扼腕歎息道。
另一人附和道,“正是,若是王爺能得了此次的機會,必定能立下一功,如今卻是便宜了大殿下了!”
趙廷美的首席謀士唐淵見此,眼中閃過一抹輕蔑。他和趙廷美對視一眼,兩人便都輕笑起來。
先前兩人見狀,哪裏還不知自己說錯了話?隻這唐淵是王爺跟前紅人,他們卻也不好動怒,好不尷尬的問道,“王爺,可是有什麼消息,是學生們不知道的?”
上首的雕花蟠龍椅上,趙廷美斜斜的靠著椅背,漫不經心的聽著他們說話,手中一柄如意,來回的摩挲。聽得那人發問,他眉一揚,似是無奈的斥罵道,“你們啊……怎的連京裏最新的消息都不知?”
雖然話語中並無責怪之意,那兩個謀士卻仍是冷汗涔涔。
這位秦王殿下,外間傳說皆是平庸,靠著兩位兄長的功勞,便能輕輕鬆鬆的享受富貴。卻少有人知道,他性子陰狠褊狹,喜怒無常,這一刻還笑如春風,下一刻便能翻臉無情。
開寶九年,潘美、曹彬等率軍攻滅南唐,太祖派遣趙廷美出師勞軍。趙廷美由是結識李煜,二人談詩論道,極為投機。然而太平興國三年,卻也是這位秦王殿下,帶著一盞牽機毒藥,鴆殺了李煜。
聽聞當時趙廷美是受官家所蒙騙,才會對李煜下手。然而這件事,他實際上卻是知情的。這樣的人,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這些人雖然怕他,卻也是真心尊敬他的。
趙廷美欣賞夠了這兩人的懼怕局促,這才淡淡的伸出手,從案上拾起一份文書扔過來,“看看罷!”
那兩位謀士忙不迭的打開來看,不由大驚失色。原來這竟是最新的戰報!
“副將劉文元中流矢死,軍隊被伏兵所圍,主將崔延進率兵營救”,看到這一行字,他們便明白了王爺為何好不著急了。出了這等事,雖然是大敗遼軍,這功勞隻怕也沒有幾分。
“原來如此!”其中一個抹了一把汗,連忙奉承道,“王爺英明,原來早有安排。”
趙廷美便是一笑。這就是他將此人留下來的緣故,雖然受實力所限,能知道的不多,但一旦得知,便能夠迅速的分析出前因後果,不枉費自己看重。更重要的是,這個人夠忠誠。
趙德崇出征,留在京中的人,怎會放心?不僅是他趙廷美,就是趙德崇的親弟弟趙德明,不是也一樣派人在其中動手了麼?他也不過是借著趙德明的手,推波助瀾罷了。
如此,便是自己的好二哥想查,也是查不出來的。最多不過是能知道自己的兩個兒子兄弟鬩牆罷了。
不知道看到這樣的結果,二哥心裏頭又是什麼滋味?當初他奪了大哥的位子,弄出個什麼金匱之盟,又遮遮掩掩,不就是不願將那個位置傳給自己麼?那就讓他看看,他寄予厚望的好兒子們,都在做什麼罷!
“正是。”唐淵沉聲道,“王爺早有安排,此番大殿下雖然順心,卻未必能夠如意。這樣的戰績,隻怕官家也不好明著偏向他的。這正是王爺和咱們的好時機。”
趙廷美回過神來,斂起神色,笑著道,“你說的很是。”卻不接下麵的話。
唐淵見他如此,便有些急切起來,勸道,“殿下,如今幾位皇子年紀漸長,若是殿下此時不動手,隻怕日後就再沒有機會了。再者如今盧相公也願意幫忙,正是天時地利人和皆有,殿下三思!”
唐淵心裏是奇怪的,趙廷美分明有意奪取那個位置,可眼看著一年又一年過去,卻始終不肯動手,他著實猜不出來這個主子到底是怎麼想的,隻能不停勸說。
這一回趙廷美想了一會兒,竟然點頭道,“你說的不錯,是時候了。那就準備準備罷!”
心中卻暗笑唐淵糊塗。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唐淵等人想得還是太過天真了。造反豈是這般容易的事?就算當年二哥篡位,那也是牢牢將軍隊把持在自己手中之後。